“16岁那年,我偶然遇到了一个传销组织的人员,他们想把我拉进那个组织里,有人没日没夜地给我洗脑,但是我相当‘个人主义’,别人说的什么话我都听不进去,非常有自己的想法,阴差阳错因祸得福,装痴卖傻打入了这个组织内部,并且设法向警方送出了第一条消息——然后我就认识了郭厅,那时候我还是个普通高中生,郭厅也还没当副厅长。我第一次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难免会感到害怕,不过还好那个传销组织的人有点蠢,根本没怀疑过一个屁事不懂的孩子,那时候我还算不上卧底,顶多是个‘线人’,跟警察里应外合,无伤完成了我的第一次行动。”
“后来郭厅发现我这个‘沧海遗珠’,主动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意思是继续到其他犯罪组织里当线人,给他们传递情报。我那时候毕竟还小,有点聪明也只是不上台面的小聪明,就有点犹豫,又贪生怕死,没有直接答应,”林匪石道:“我没跟我父母说,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定把我腿打折,后来我认真想了想,反正是为国家社会做贡献嘛,就跟郭厅说我同意他的邀请了。”
“我可能是有接触犯罪的天赋,也可能我自己确实就是个隐藏变|态吧,非常容易就能取得别人的信任,郭厅给我安排的所有任务,几乎都无往不胜,各种各样的名誉嘉奖随之而来——那时候我还不懂事,没有意识到名声与荣誉往往是带着致命危险的华美王冠,戴上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觉得我可真是个美貌与实力并存的绝世小天才。”
江裴遗:“…………”
“说来惭愧,当时我特别中二,感觉我是个骨骼清奇的宇宙超人,是神仙下凡来拯救世界的……谁年轻的时候没脑残过一两次?我母亲以前是研究历史学的,我也略知一二,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一个代号,叫鱼藏,十大名剑之一,听起来还挺帅,”林匪石苦笑一声:“以前还是不聪明啊,年少轻狂,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当我恍然发现应该‘低调做人’的时候,鱼藏的名气已经盖不住了。”
“说起来咱们还算得上同事,我一直觉得我们这一行挺奇怪的,越是优秀出色,就越见不得人、越要隐姓埋名,”林匪石轻声道:“当一个警察卧底的名声大起,接踵而来的不会是鲜花与掌声,而是无穷无尽源源不断的危险与麻烦。”
江裴遗:“………”
“我大学毕业那年,想让我不得好死的人就可以从南极圈排到北极圈了,鱼藏在他们的圈子里人人得而诛之,恨不能把我千刀万剐,”林匪石道:“为了安全起见,我让我父母搬了家,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城市,几乎断绝了跟他们的来往,以前还会偶尔回家看看,后来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就连家都不敢回了。”
对于林匪石所说的,江裴遗不能感同身受,因为他从小就是孑然一身没有家的,跟妹妹也长期别离,他并不可怜自己,但是这时候感觉林匪石挺可怜的,因为他不告而别而产生的怒气、失落与伤心,就都悄无声息地散在心里了——
像林匪石这种人,大概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原谅的,江裴遗只觉得心疼,想把他抱在怀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鱼藏就是一个迎风招展的活靶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子弹扫射成筛子,”林匪石又说:“所以有些很多人想让我死,但是有些更聪明、更贪婪的人,他们想要的是鱼藏的身份——三年前,沙洲在暗处开始酝酿一场针对鱼藏的阴谋:他们想找到一个人彻底取代‘鱼藏’,神不知鬼不觉在省厅安排一个不可撼动的钉子,于是就有了‘承影’这个称呼的存在。”
江裴遗:“………”
“虽然这么说很匪夷所思,但是周流、林匪石、鱼藏、承影,这些名字背后的男人全都是我……本人可能又名‘马甲的集大成者’,”林匪石忍不住自嘲了一句,又道:“至于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那场早有预谋的大火、手术室里的偷梁换柱、还有牵扯到的另外一个跟我长相很相似的人,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
这几段话的信息量太多,爆炸似的一股脑塞进耳朵里,一时间江裴遗的脑子根本不够用了——也就是说、简而言之,沙洲想找人代替林匪石,结果兜兜转转竟然找到了鱼藏本尊的身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替我自己”?
江裴遗怔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跟李成均有关系吗?”
“李成均……他确实不能活着,”林匪石抬起头,目光有些悲哀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你的身份会忽然暴露吗?你在黑鹫如鱼得水那么多年,伪装的本领出神入化,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识破?”
江裴遗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猜想在心中成型,他瞳孔收紧,骇然道:“你是说……”
“——你把他当老师,可怎么会知道他又把你当什么?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裴遗。”
江裴遗:“…………”
作者有话要说:你的现状:满脑门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