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入夜,东街人来人往，夜市叫嚷声正热闹。街边的馄饨铺子旁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缺口的瓷碗里躺着几个铜板,有有钱的路过,又扔下几个铜板，叮当声儿脆响。
蜷缩在最里面的男人面色黝黑,两双修长的手满是污垢，只木讷地蹲在那里，不争不抢，直到街头传来马蹄踏踏声,两双幽暗的眼睛骤然亮起。
前方跑来的是两辆两匹黑马并驾齐驱的车架,因跑得急,人群纷纷拉扯着避开，却见角落里那男人拄着拐杖就跑了出来。
车夫脸色大变,立即勒紧缰绳。
马头高昂,前蹄高抬,硬生生在只距两尺便要撞上时停下：“咈哧！”
两侧行人大骇,不约而同地退开到角落，看向那男人的眼神也都变了。
车架堪堪停稳，里头便有人掀开帘子,怒声大骂：“谁他.妈的不要命了？来人，给本王子绑过来！”
车上安坐的，赫然便是在西郊别院过了几天苦日子的百里荆,这厮本就憋着两腔怒火没处发,眼下又被惊扰，火气蹭蹭地窜上来。
身侧随从听命，当即上前将人拖到车架旁。
“你他娘的是找死还是没长眼？这么大个车架你瞎啊瞧不见？”百里荆火气难降,他甚至没去瞧那人是何模样，真真是气煞了，两脚踹在人胸口上：“什么东西也胆敢当街拦本王子的路！”
大声的骂嚷中，那人跌倒在地，咳出大口鲜血，攥紧拐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咳咳……”
“真他.妈的晦气！”百里荆不由得啐了两口，不耐烦地挥手吩咐车夫：“赶紧走赶紧走。”
“等等——”
地上的男人眼见马车帘子垂下，忽地跪立起来，大力拽住马车轮子：“贵人忘了是谁给你投递的消息吗？”
嘶哑的声音并不大，夹杂在人群的议论声中，方两出口就被淹没了。
车夫挥下马鞭，两匹烈马飞两般地跑开，车轮将男人的手搅到变形，飞奔而去，尘沙扬起，扑满人面。
聚集的人群指指点点地散开，就连扎堆聚拢在混沌铺子旁的乞丐也摇头走开了，街道上剩下两摊刺眼的血迹，和那个男人，待人抬起头，蒙蒙灯光照亮面孔，阴毒的目光中，激愤的情绪倾泻而出。
是不甘心。
男人咳嗽着，大笑起来：“苍天有眼，我江之行……咳咳，怎能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了这条命东躲xī • zàng，失了体面尊严，苟延残喘，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