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王最疼母后了。
敖登应下,本来也要派人去宫里传话的。这可是东启王朝顶顶尊贵的小皇子,半点不能马虎。
上马车前,稽珩又伸出小手拉住敖登,小声交代:“敖叔,今日我说的话,你不要告诉父皇哦。”
敖登简直快被这个小家伙萌化了,自是应下:“好,这是小殿下和敖叔的秘密。”
“嗯!”
“敖叔。”稽珩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婶娘在吗?”
婶娘是姜珥。
敖登索性将马交给属下,与他一同坐了马车,说:“她不在。”
话落,敖登补充道:“她在百川忙生意。”
“哦~”稽珩拖着长长的尾音,“前几日我来,婶娘也不在。”
敖登咳嗽两声,面色有些尴尬,只听小魔王皱眉问:“你们家很缺银两吗?”
敖登:“……”
“是父皇没有给够俸禄吗?”
外祖父前些日子才同他说过朝例,给父皇办差事都是有银两的。稽珩自幼聪慧,几乎是过目入耳不忘。
他想,敖叔的府邸好大,官儿肯定不小,那俸禄一定很多吧?
“敖叔……”
“乖乖。”敖登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袋甜蜜饯来,捏了一颗塞到小魔王嘴里,“回府后敖叔教你下棋好不好?”
他宁愿这小家伙搅了书房,也委实答不下去了!
-
皇宫。
桑汀收到敖登的消息才放心下来,可是夜里窝在东启帝怀里,还是有些气:“不就是拔了他几根胡子嘛?好好教导便是了,叫珩儿去东郊受苦委实重了些。”
稽晟不由得失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今日因小事迁怒于旁人,来日遇事如何能沉着应对?再者,他该多出宫去看看,看民间百态,而不是困在皇宫这样繁华的安乐窝。”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无道理。
桑汀没话来反驳他,闷闷说:“我头一回做母亲,是不是太过心软了,老话说慈母多败儿。”
稽晟亲了亲她的额头:“阿汀,因为有你,我也有幸,头一回做父亲。”
“别气了,嗯?我们慢慢来。”
“嗯。”桑汀默默抱紧他,“只是孩子还小,你这样严厉,他多半理解不了,我怕长久生怨。”
稽晟顿默片刻,温声说:“他总归是要长大的,长大成家立业,有他自己的天地,我们只要教导他善恶成人,阿汀理解我,便够了。我只要阿汀。”
从始至终,他要的都是心尖上的阿汀,小稽珩是意外,他尽力教导,却不敢保证会是一个好父亲。
今夜敖登特地给他传了几句话,说是小家伙生闷气,严词控诉他呢,开朗活泼的小魔王头一回这样低落。
这六年来,稽晟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至亲,或许从现在起,便要对他生怨,父子离心,到最后形同陌路。
当初他最求而不得的,无非是北狄王对他,对他生母的承认,不要疼爱,只要他能像别的兄弟姊妹一样,能称呼北狄王一声父王,能摆脱那些白眼和嘲讽,像一个正常人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任人欺压践踏,就连反抗也不能。
可就是这样最基本的诉求,也被生生打破。
如今,他能给这个孩子最尊贵的身份,优越的环境,绝对的自由,良好的教育,完整的家庭,光明的前途,甚至他最在意的,阿汀的爱,也可以分一部分给他。
他已经尽力做到最好。
然终究是不同的出生,稽晟从前得不到的,小魔王自出生便拥有了,好似一切都有迹可循,又像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
上苍不允许贪心,得到阿汀是万幸,短暂体会过阿汀说的父子亲情,也是上苍垂帘,现在一切往既定的轨迹发展,他好像也能坦然接受。
纵使是这么想的,然第二日时,稽晟还是换上常服,独自去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