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林张大了嘴巴,你明明只磕了三个,怎么就变成三百个了。
张福年打开了门,他知道,以他爸的尿性,不可能磕三百个,最多就是做做样子,“你把彭家的女人带跑了,我妈挨了彭家人十几天的骂,最后吐血而死,这笔账要怎么算?”
张守玉听到后,把箱子一丢,“你等着,老子这就去找彭桂花个贱人算账!”
说完,他从旁边找到一根棍子,直奔彭桂花家里,张福年让张福林先回家去了。
张守玉一进门张守财家,一棍子摔在大门上,“彭桂花,你个臭不要脸的,给老子滚出来!”
彭桂花正在厨房,听到有人这样叫喊,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出来。
等看到来人,彭桂花揉了揉眼睛,然后呆住了。不光是她,旁边的张守财也傻眼了。
我的娘,张守玉个土匪回来了!
彭桂花以前看到张守玉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见到他,习惯性地有些怂。再一想他不是支书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壮起了胆子,“张守玉,你发什么疯,把我家大门敲坏了,你赔?”
张守玉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老子不过是出趟门,谁让你去我家里骂周春梅的?你是个什么狗东西,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能骂的?”
彭桂花也骂了起来,“你死外面去关我们屁事,谁让你把我兄弟媳妇带走的?”
张守玉哈哈笑,“呸,老子难道想带她个不要脸的?老子自己走了好远,你那不要脸的兄弟媳妇自己撵了过来,非要跟老子走。你们老彭家有一个正经人?当年你倒是想勾引老子呢,可惜你长得丑老子看不上,你才把兄弟媳妇送给老子!”
我的天呐,彭桂花羞愤欲死,这事儿她捂得死死的,没想到被这个土匪随口秃噜了出来,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张守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守玉,你别太过分!”
张守玉对着地上呸了一口,“老子不是来和你骂架的,我就问你,谁让你把周春梅骂的吐血死的?孩子们年纪小辈分不能把你怎么样,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他挥舞着棍子对张守财就是两下子,“你个没用的窝囊废,老子在家时你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子走了你就让你女人去欺负我女人。欺负一个病人算什么,来,你要是个男人,和老子好好打一架!”
论起打架,张守玉就是老张家的鼻祖,张守财哪里是他的对手。
彭桂花去拉架,被张守玉推到了一边,“老子不打女人,你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乒乒乓乓,张守玉把张守财打的皮开肉绽。当然,他自己也挂了彩,毕竟人家是两口子一起上。
张守玉打完了,放开这两口子,直奔张守财家的鸡窝,把正在下蛋的两只老母鸡一捞,“这两只老母鸡,算赔给老子的!”
天爷,张守玉还是那个活土匪!
张守玉抓着两只惊魂未定的老母鸡回来了,对着大门喊,“福年,老子把彭桂花的男人打了一顿,算给你妈出了一口气。你快开门!”
张福秀劝弟弟,“先让他进来吧,不然还不晓得要在外头干什么丢人的事情。你现在力气大,他要是不听话,你只管打他,我不拦着。”
张福年不说话,张福秀示意妹妹开了大门。
张守玉摸了摸小女儿的头,“福芝都长这么大了,爸给你带了好多布料,明儿给你做衣裳。”
张福芝对他很陌生,回避了一下。
张守玉也不在意,把两只老母鸡扔在地上,“福秀,把鸡杀了,咱们吃鸡。”
说完,他坐下把自己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把钱,递给张福秀,“拿去,每天买点肉回来吃,剩下的你留着家用。”
然后是一把粮票,他想塞给张福年,看到儿子冷冰冰的表情,他转头塞给张福秀,“你给你弟弟拿着,去首都用得上粮票。”
他又掏出好多布匹,全部堆在旁边的椅子上,“福秀你明儿找裁缝,给你弟弟妹妹做两身新衣裳。”
最后,他从箱子里掏出一张面额比较大的工业票,“这边的路也没修好,我这里有张工业票。福年,明儿你跟我去县城,看看能不能买一辆自行车回来。”
剩下的一包糖,他全部塞给张福芝,“拿去吃。”
张守玉此人最善搞交际,他知道自己理亏,原本准备好生和周春梅说好话,谁知她没了,只能拿糖衣炮弹来收买儿女。
张福秀看了一眼弟弟。
张福年点头,“姐,你收着,这是他欠咱们的,这点连百分之一都不够补偿的。”
张守玉立刻道,“别急,以后多着呢。”
张福年对张福秀道,“姐,你把东西收好,把母鸡杀一只,再炒几个素菜。”
张福秀点头,带着妹妹一起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去了厨房。
堂屋里,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
张守玉讨好地看向儿子,“福年,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
张福年问他,“你回来有什么目的?”
张守玉摆手,“我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张福年冷笑,“怕不是又惹了麻烦,回来躲着的吧?”
张守玉脸上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瞎说,我能惹什么麻烦。”
张福年不再理他。
等张福秀做好了饭,一家子围在了小饭桌旁边。张守玉伸筷子就去夹鸡肉,却被张福年拦住了。
张福年指了指供桌上的灵位,“你不给我妈说几句吗?”
张守玉的筷子悬在半天空,半晌后放下筷子。
张福年比他先一步起身,他正儿八经跪在供桌前,先磕头,然后开始说话,“妈,这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回来了。你要是生气,有仇回来报仇,有气回来撒气,让他生病摔跤怎么都行。您放心,我们姊妹几个会好好过日子的。”
张守玉瞪圆了眼睛,这个混账东西,连老子都诅咒。
张福年说完后起身,示意张守玉过去。
张守玉没有磕头,只鞠躬,然后也絮叨,“春梅啊,我对不起你,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带着几个孩子的。”
说了几句后,张守玉回到座位上。他坐下的时候,张福年已经开吃了。而且,他把几样素菜摆在张守玉面前,那一盆鸡肉放在自己面前,正在快速往姐姐妹妹碗里舀菜。
张福年一边夹菜一边对张守玉说道,“虽然你是个混账,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但我妈和你总是原配夫妻。以前你不知道我妈没了,不知者无罪,也就算了。现在你知道了,至少要给我妈守两年妻孝。这两年里,你如果住在家里,不许吃肉吃酒,不许dǔ • bó找女人。要是被我知道你犯禁,我就把你扔到茅坑里去,不信你可以试试。今天的鸡肉你就别吃了,我姐做了三个素菜,够你吃了。”
张守玉呆住了,他的筷子悬在半天空。他第一次这么吃瘪,被自己的儿子揍了,还不许他吃肉。
他拍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我看你要成我老子了!”
张福年哼一声,“我要有你这样的混账儿子,我要么自己吊死,要么先把儿子吊死。”
张福秀觉得弟弟有些过了,“福年。”
张福年不为所动,“姐,你忘了咱妈吐血而死的事情了?你忘了董福永差点把妹妹砸死的事情了?他当初作福作威,他跑了,人家不就找咱们的麻烦。我只是让他吃素,又没让他吃屎。”
张福秀不再说话了,低头吃饭,张福芝也不替他说话。
张守玉见儿女们都拧成一股绳反对自己,只能悻悻地放下筷子,“也就是你们能这样和老子说话,换成别人,老子早就……”
话还没说完,周春梅的排位忽然动了一下。
张福年冷笑,“你要小心了,当心我妈晚上来找你算账。”
张守玉心里也一惊,顿时不再说话,乖乖吃素菜。
等到了晚上,张守玉睡在了西屋,张福年抱着小五去了小屋。
到了半夜,张福年起身。他靠着意念,把张守玉的鞋控制的飞了起来,对着他的脸一顿猛抽。
张守玉正睡得香呢,感觉脸上疼,睁开眼就着外面的月光一看,妈呀,怎么他的鞋凭空飞起来抽他嘴巴子。
他瞬间想到白天周春梅的排位晃动的事情,心里也害怕了,“春梅,春梅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给你守孝的。你快去投胎吧,你别生气,我明天给你多烧点纸,你别回来了,别吓着孩子们。”
张福年抽了一阵子后放下鞋子,悄悄回屋里继续睡觉。
小五进屋后就笑得直打嗝,“福年你太坏了。”
张福年在床上翻个身,“他活该!”
张守玉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他看着张福年,“福年,你跟我去县里吧,咱们去买辆自行车。”
张福年觉得倒是可以,姐姐在家里能用得上。父子两个搭了公社一辆顺风车去了县里,等买到了自行车,张福年说自己不会骑自行车,坐在后座上,让张守玉载他回来。
张守玉正想讨好儿子呢,水牛一样呼哧呼哧蹬了几十里路,把儿子载了回来。
等到了家,张守玉就累得趴在了床上。
张福秀晚上又做了肉,张守玉的筷子都伸到菜盆里去了,忽然,周春梅的排位又动了一下。
爷儿五个都放下了筷子,张福秀连忙去抱住排位,用手绢擦了擦,“妈,您别生气,我们都好好的。”
张福年双目炯炯地盯着张守玉,张守玉讪讪的缩回了筷子,伸向了旁边的素菜。
从此,张守玉开始了和尚一样的日子。没有女人也就罢了,家里天天有荤菜,他只能吃素的,多吃了一筷子鸡蛋,晚上就要挨鞋底抽。
家里几个孩子,大女儿还好一些,儿子从来没叫过一声爸,小女儿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
等张福年暑假过完,他要返校了。他不放心张守玉在家里,变着法子折磨他。
张守玉实在受不了了,准备和儿子一起离开。
张福年听说他想离开,一点不震惊,“你去就是了。”最好别再回来了,他心里补充一句。
张福秀有些失望,“爸,您要去哪里?”
张守玉回道,“我在南方还包有工程呢,那么多工人,总不能不管他们。福年你不在家,福秀和福芝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张福年立刻阻拦,“你自己去就是,我姐过两年就要结婚了,现在要和陈家搞好关系。妹妹要上学,哪里都不能去。”
张守玉也不勉强,他可是受够了不能吃肉的日子。
张福年临走的时候,把张守玉一起带走了,还把他送上了去南方的火车。
张守玉在车窗里和张福年挥手,张福年忽然大声道,“去吧,以后别再回来了。”
张守玉顿时被气得差点骂娘。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在乡下,看到有些父母一生气,手边没有工具,脱了鞋就开始打孩子(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