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张大着眼睛看缪缪。
就连平日里最聒噪的小丫鬟都捂住了嘴巴,不敢吱声。
佘舟野的一番话惊醒了她们,也惊醒了渠芳夫人。
被白缪从她头上扇落到地上的小恶意被教训得不敢张牙舞爪。
犹如平地惊雷,炸得佘渠芳面色突变。
随侍佘渠芳与谢圆左右的嬷嬷微微后退,她被地衣和高几绊住,往后摔去,扑倒了热茶,屋子里一片狼藉。
“妖妖怪”老嬷嬷抖着手:“她是妖怪,夫人!”
屋中的人人人闻妖色变,惊叫着避开白缪和佘渠芳。
一时不知道,到底缪缪姑娘是妖怪,还是渠芳姑奶奶是妖怪。
但不管她们中谁是妖怪,能将那个小狐狸一样的黑漆漆妖物打怕的缪缪姑娘一定不是正常人。
见有人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着白缪,佘舟野微微错身,将白缪挡在身后,他眼眸抬起,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
“渠芳姑姑。”他声音不易察觉地带出了警告,但佘渠芳还是听出来了。
她看着跟随她良久的嬷嬷,又看了眼眼神不善的侄子。
佘渠芳恼火地上前,修剪得纤长的指甲狠狠抓在老嬷嬷手背上,眼神狠厉地看着她:“你老眼昏花,看错了。”
老嬷嬷颤巍巍地缩手,站起来:“老奴没看错!夫人,那个女子是妖怪啊!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来害您,您和老夫人、大人千万别上当。”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大侄子面色越差,上前就是一脚将这个老婆子踢翻:“跟我滚回去,再多说一句,我把你卖到山西去挖煤。”
“这就放她们走?”孟含看向自家大人。
虽然刚刚发生的事都很玄乎,但是,孟含还是确信,自家大人的眼光,他是不信缪缪姑娘是妖怪。
难道只有妖怪才会术法?
竹里馆的小丫头们不都一直觉得,缪缪姑娘是小仙女吗。
缪缪姑娘说不定真是小仙女呢?
而且,孟含偷偷看老夫人和啾啾小姐,她们坐在座上,八风不动,管束着手下丫鬟,不许她们跟着慌张乱传话。
十息不到,屋子里的丫鬟侍女们就镇定下来,垂着眼,有序打扫着一地碎瓷,擦拭桌椅和地面的茶水。
只余下渠芳姑奶奶手下的老嬷嬷在乱嚎,怎么也要让人去叫道士来除了白缪这个祸害。
佘舟野眼神微眯,极缓地垂了一下眼,走到她面前,半俯下身去:“结嬷嬷难道看到了什么我们都没看到的东西,结嬷嬷与众不同本官怀疑你非常人,造谣生事扰乱民心,是否需要到我大理寺走一遭。”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里面的刑狱可是骇人得很。
他将一个大权在握,掌生杀大权的首辅恫疑虚喝的残暴样给结嬷嬷演了个十足。
结嬷嬷想到这位大人麻木不仁的名声,明明站在地上,却感觉地是软的,踩不住。
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手扶着高几:“没有,没有,老奴什么都没看见。”
佘渠芳咬着牙,将她拉起来。
谢啾啾两根手指相互揪着,欲言又止,即便母亲不好,但她还是很想亲近自己的母亲,但又怕她嫌弃。
佘渠芳当做没看到,一眼不错地。
正要走,白缪叫住她。
她脚踢着小恶意,在恶意小狐狸屁股蛋上踹一下,小狐狸就包着两泡泪呜呜哭一声。
她对着佘渠芳的背影:“喂!”
“你身上这只小狐狸,是恶意兽,是邪念幻化而成,这只恶意兽还小,能轻易从你身上驱除,是因为你不是它的饲主。”
缪缪崽崽手心孽镜一翻,将它打散:“你造口业吸引了它,你要是不想以后像你那个养女一样下拔舌地狱,就少造些口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一点不留情,这话就差明着骂她是长舌妇,她养的孩子也养不好,以后都要下地狱的。
佘渠芳一点没听出白缪看在谢九的份上给她的劝解,她此时只有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反驳。
她拽着结嬷嬷出去,一口气憋在心里,憋得她脸色铁青,呼吸不上来。
渠芳夫人呆了这么多天,现在却什么也没说就匆匆走了。
啾啾埋着脑袋抓着手帕,眼泪大朵大朵地砸在手背上。
佘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枯老的大手摸着啾啾脑袋。
缪缪崽崽跑过去,抓起她柔嫩的手掌:“啾啾不伤心,缪缪喜欢你。”
说完,她扭过头不瞒地瞪了佘舟野一眼。
佘舟野肩膀一松,绯红的袍子微动,黑色绣飞鹤的长靴走到谢啾啾面前。
他笑了一下,少年清爽的嗓音在缪缪崽崽旁边响起。
接着,啾啾就感觉头顶一沉。
哥哥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外祖母枯老的手掌上,一起摸她的脑袋。
“哥哥也喜欢你。”
佘渠芳一离开佘府,面色沉沉地在丫鬟婆子的侍候下踩上凳子上马车。
甫一上车,就听到出窗外传来的谢圆的哭叫。
下人端着洒了盐的柳枝,捏开她的下巴。
谢圆哭喊着要叫人发卖这些对她不敬的下人。
“我是侯府的小姐,我是你们表小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她不喊还好,这样一喊,周围看热闹的人本来还以为她是犯了错的侍女,毕竟大家族的侍女养得比小官家的小姐还精贵。
如今都知道了她是侯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