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佘首辅家扯上关系的侯府,又是表小姐,除了渠芳夫人的夫家不做他想。
看热闹的人不乏显贵之家的丫鬟婆子,听了一耳朵,赶紧跑回家给各自的主子当笑话说。
佘渠芳本就在屋子里丢了面子,但好歹这是在家中的家生子们面前,她们不敢乱嚼舌根。
但现在是在外面,粗使丫鬟婆子们哪里识得她是谁,只要回头不出门,过段日子,谁也不知道今日在佘家门前丢脸的是谁。
可谢圆这个蠢货。
尽然蠢到自报家门。
佘渠芳气得反手就给了结嬷嬷一巴掌,鲜红指甲在结嬷嬷的老脸上挂出了长长一条口子:“叫那个蠢货给我闭嘴!”
她手使劲拍在车载小几上:“还嫌我不够丢脸是吗?”
结嬷嬷真怕渠芳夫人这一生气,真把她跟着迁怒了。
好在,渠芳夫人刚说完,佘家门口的丫鬟婆子就放开了谢圆,谢圆一路哭着过来,结嬷嬷松了口气,连忙下车去馋她,又给她说了屋子里发生的玄乎事,叫她小心些说话。
谁知,谢圆爬上车就抱着她膝盖哭:“娘,娘你一定要为我出气,我咽不下这委屈。”
她嘴巴被柳枝戳肿了,妆也哭花了:“结嬷嬷说,白缪那个小贱人就是一个妖女,她这般羞辱您,我们去请道士吧,刚好簪花小宴要到了,我们告诉宝妆公主,宝妆喜欢表哥,一定会抓了白缪这个妖女,看到她的真面目,表哥一定就不会喜欢她了。”
佘渠芳心中有气,又被她这蠢货气了一遭,当下听到她的话,胸中气血翻腾,一口血吐出去,吓得她俩尖叫。
“蠢、蠢货”佘渠芳胸口起伏。
“那个东西是从我身上下去的,你叫道士,是要道士收了我,还是要宝妆告诉皇后,打发我去尼姑庵?”
谢圆被骂了还是坚持,她摇头:“是白缪会妖术迷惑外祖母和表哥,该收她。”
她怎么这么笨,佘渠芳手掌拍在实木小几上,小几上的糕点盒子被震得移动。
“她姓白,”佘渠芳踹来来收拾糕点盒子的结嬷嬷,“她会术法。”
“你看你祖母这么维护她,一点不怀疑,因为她是白家的人。”
“巴蜀白氏玄之又玄,知种种道妙,家族在朝中一直担任祭司、巫祝等职,行踪诡秘,离上一任白氏族人入世已经二十年了。如今,太子未定,白家突然冒出这个女儿,必定是要被各方争抢。”
佘渠芳大笑,幽幽念叨:“她是这二十年来第一个出现的白家人,得到她,就是得到天下。”
“只要她说哪个皇子是太子,谁就是下一任皇帝,她和粥粥在一起,我佘家的还要再进一步,步步荣光。”
说到这,渠芳夫人哈哈大笑,张开双臂,向前拥去,仿佛已经沐浴在日后佘家为她带来的王孙公子妇的簇拥和恭维中。
谢圆没有注意到她越来越癫狂的神情,同样,佘渠芳也没看到她捏紧的手指。
母女俩一离开佘府,佘老夫人就命谢嬷嬷铺陈好笔墨纸砚。
她说,佘舟野执笔,最后落款处盖上了她和佘舟野的私印。
由门人揣着,渠芳夫人刚落脚,门人随后就将书信送到了谢家老夫人手上。
晚上小胖知道要去祖母屋里,又哭又闹,谢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缪缪崽崽坐在小凳子上,小手放在小凳子前的小桌案上,双手捧腮。小桌案是前次她走了佘老夫人叫人特意做的,她和啾啾一人一个。
啾啾坐得端端正正,面前是一株正开得娇艳的海棠树。
两人对着海棠树坐着,谢嬷嬷端来消食的梅卤山药泥奶酪,一人一碗,勺子挂着碎梅卤,小口小口吃。
佘老夫人在屋子里坐着,拨动自己手腕上缠的珠子。
谢嬷嬷也端来了一碗奶酪给下方坐着的佘舟野。
佘老夫人看了一会儿屋外言笑晏晏的两个小姑娘,乐呵呵地。
她老了,今年越发畏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脖子都入了土的老身子还能撑多久,但她是想看着小孩儿们好好的,开心的。
佘老夫人放下珠串,拍了拍孙子的手:“粥粥,别怪我这样,她总归是我的女儿。”
佘舟野点头:“祖母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是晚辈,教训渠芳夫人,必会遭人弹劾,被人说闲话。
但他不是那种能容忍别人欺负自己在意的人的人,佘渠芳欺负了缪缪和啾啾,就得付出代价。
他不是祖母,不能直接惩罚自己姑姑。
他不会在渠芳夫人身上找回来,就如同,他从前不会在官场上与为难他的老贼老货们计较一样。
要弄一个人,你得知道他的弱点。
老贼们的弱点是自己官场上的小崽子。
正面刚他搞不过这群老贼,他就背后找他们小辈工作上的错,狠狠折磨他们的小辈。
让这群熊孩子下值回家去哭,去折腾他们老的。
佘渠芳的弱点是丈夫谢家大爷,血缘等级森严,但法不容情,他找谢大爷工作的错,谢大爷自会回去找渠芳夫人哭诉。
为了仕途,谢大爷哭完谢老夫人哭,谢老夫人哭完谢老太君哭。
一家子女人上场,渠芳夫人就再也翻不起浪来。
佘老夫人不知自己大孙子在想什么,也料不到他这个小心肝能黑成这样。
她知道粥粥是个好孩子,她留下啾啾,他就会挑起兄长的担子,不用担心她有个万一,啾啾会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但她担心粥粥。
“粥粥,祖母老了,你什么时候成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粥粥捂嘴拖走:“唔!唔!”
缪缪崽崽:“立刻!马上!原地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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