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野冲出来的时候心里还带着火，一路走到小区门口才稍微冷静下来。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儿附近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幢幢伫立在黑夜里的高楼，像沉默的鬼影一样，没几间屋子开着灯，不知道是入住率太低还是住在这里的人人均加班狗的缘故。
樊野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根烟点上，陌生的触感让他愣了愣。
衣服是丁若云的，穿在身上有点小。
他抽了几口烟，让夜晚微凉的风给自己吹清醒了，这才想起用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李叔。
李叔那边接起来很快，他清了清嗓子：“喂，李叔，丁似羽走了吗？”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
樊野其实猜到丁似羽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他入住的酒店的，不然也不至于飞行两千多公里追过来。
真实是个苍蝇，阴魂不散的那种。
如果是往常，他直接躲回房间不理就算了，但刚被丁若云赶出来，他现在不想出现在任何有丁似羽的地方。
樊野想了想，从通讯录里找到沈思明的私人号码打了过去。
沈家在深市有另外一个酒店，倒是可以找他借个房间，而且樊野还有一点别的私心——帮丁若云的是沈家人，沈家不像他们家那么复杂，这一辈统共三个人，沈思明、沈盼、沈竞溪。
根据年龄、交际圈、性格、能力等等因素推断……他觉得当初帮助丁若云离开京市的人，八成是沈盼，还有两成是沈竞溪。
沈家和樊家关系不错，但具体到个人，樊野只认识一个沈思明，还不算非常熟，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了个电话过去。
沈思明还算给面子，借酒店房间的事情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不过樊野说要沈盼的联系方式，他表示自己不能随意把妹妹的联系方式交出去。
“我可以等。”樊野说，“这事对我……很重要，沈大哥。”
“我得问问她的意思，回头让秘书联系你。”沈思明说，“两天之内。”
“好。”樊野同意了。
两天的话他觉得能接受。
樊野打电话的时候，站在了小区旁边还没完全开发的荒地边上，人高的芦苇丛遮住了他的身影。等他打完电话从里头走回到路上时，忽然发现前方有个人影。
刚吵完架，樊野不至于认不出丁若云的模样，他提着两个袋子，快步走向了……地铁站？
“……绝了。”樊野一口把烟吐在地上，踩上去碾了碾，像在泄愤，“宁愿节俭成这样也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思来想去不得劲，他又骂了一句：“操。”
丁若云出门之后果然没看见樊野的影子。
说不上原因，他心里有点堵得慌。
想必那个大少爷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吧。其实除了当年睡了他这件事外，樊野没做错什么，今天被自己这么顶撞了一通……丁若云想了想，这样算不算跟樊野扯平了？
啧，不行，此仇大概至少需要豆豆十八年的抚养费才能抚平。
他坐地铁回到医院，给豆豆换了衣服，找了个地方坐下。
陪夜是一件让人觉得无聊的事，而且今晚的急诊科并不算很忙，樊野也不在了，再没人能跟他说话，丁若云只好坐着发呆。
这家公司是沈盼给介绍的，但既然现在万景要投资，监理又是樊野的话，以后说不准会不会碰见丁似羽。
根据前世的依稀印象，丁似羽一天到晚跟着樊野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但这段时间有没有来过深市丁若云吃不准，因为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还在京市当他的傻白甜大少爷。
想避开这两人很简单，辞职即可，可是直接辞职的话，他又很难及时找到一份各方面都合适的工作。丁若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的他除了皮囊一无是处，而他总不能去卖身。
早知道前世应该多关心一下股市动向和彩票头奖数字的。
好想一夜暴富啊……
丁若云叹着气，靠在角落渐渐睡了过去。
天一亮，急诊科变得忙碌，嘈杂的声音钻进丁若云耳朵里，将他吵醒。
他睡得不太好，强打精神伺候着睡醒的豆豆喝了点米糊，等医生上班之后他又去找医生过来检查。
所幸豆豆恢复得还不错，再加上住院部那边暂时没有多余床位，医生干脆大手一挥，免了豆豆留院观察。丁若云一一记下医嘱，抱着豆豆去缴费拿药。
等全忙完走出医院，一看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手机上有两个陈励杨打来的未接来电。
……啊，糟了，他忘记请假了。陈励杨肯定是打电话过来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