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渐隐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朝我走了过来,那么虚幻不真实,就像是从火中走出来的一般。浅绿色的衣裳,粹白色的轻纱。他的衣袂和赤黑的发丝如同他前行时的步伐,轻盈得像是一只兀自起舞的蝴蝶,连翩飞扬。妖媚而窈娆。
无论那个人走路的姿态多么优雅脱俗,我都无法克制住自己不要瑟缩。我害怕地将头埋入膝盖中,仅留下一双惊惶的眼睛看着他。
他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来,一缕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我不禁松开了捂住鼻口的手,大力汲取这轻新的异香。他用白皙的手摸了摸我那被烟熏得有些肮脏的脸,轻轻地笑了。我不由自主地朝后移了移,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可是,那个笑容却令我永矢弗谖。比山涧里幽幽的泉水还要清澈的笑容。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在这样血腥令人窒息的地方,他的美更是令我感到心惊。
他的气质在事隔多年后我都无法阐述出来。那种美不似寻常英俊男子那般魁梧奇伟,也不似所谓倾国女子那般千娇百媚。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我却无数次被他的美貌折服,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我竟有些看轻自己了。
他用那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看着我,轻轻说道:“你的家败亡了,你的父母作古了,温家的所有财产也毁敝了。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吗?”他的语气很平淡,声音很柔很软,连我娘哄我入眠,都从未用过如此温柔的声音。
我依然迷失在无法接受现实的状况中,根本没想过要报仇。我已经没有家了,我的爹和娘……竟然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会有谁来疼我、照顾我?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就要流下来,可是我却忍住了。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留海,依然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我告诉你,桓雅文。他叫桓雅文。”我紧紧蹙着眉,用力地点头,眼眶湿了,我不顾手上是否有污垢,只是胡乱擦了一把,终是忍住没落泪。他满意地看着我,问道:“你为何不哭?”
我不敢哭,因为一哭便有人会发现,一哭,便会被人杀。我更加坚定地咬着牙关,狠狠地吐出几个字:“因为我不想死。”他的笑意更浓了:“你说得对,方才我来的时候你若是在哭,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的话令我感到毛骨悚然。这样美的人,这样像一个仙子的人竟会令我感到深深的恐惧。如果我哭了,他会将我杀死。我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那双如黑玛瑙一般透亮的眼睛。他不再笑,手却依然抚摸着我紧绷着的脸,那双手就像一块冰凉的玉石,轻轻滑过我滚烫的皮肤:“你叫什么名字?”
“温采。”等我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喑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