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自己的手,细长的食指微微弯曲,顶着自己尖尖的下巴,柔声道:“我无姓,名弄玉,字梅影。”当时我觉得他的名字是很适合他的。他有一张无暇玉石般的脸,温软如玉的声音。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对他名字的解释,应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就那么看着我,像是在审判什么一样。许久许久,才轻声说道:“温采,你跟我走,好吗?”这样温柔的表情,这样清软的口吻,这样绝望的时刻。此时的我什么都没有,此时的我什么都不是,现在出现了这样好看这样温柔的人说要带我走,我如何能够拒绝。
殊不知在我点头答应的那一瞬,他牵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去的那一瞬,他对我再一次露出绝美笑靥的那一瞬,我已步入了他早已设计好的桎梏中,再也无法走出来。
跟着弄玉走的时候我离十岁生日还差两个月。他叫我喊他义父,我很顺服地喊了,可是就是觉得怪异,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已,却认了一个只比他小六七岁的孩子作义子。更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从我住进了弄玉的府邸之后便没有再见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为我安置了一小间房子,在府上的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小屋在一个很矮很宽阔的暗礁上,后方是一望无际的海。隔了几天,
他就带了一个女孩子过来,对我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会寂寞,有个丫鬟伺候着你,陪着你,或许会稍微开心一点。”
我看了看那个穿着杏黄色裙子的姑娘,她眼睛是椭圆型的,很大,很亮。她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可这一点瑕疵却被她充满灵气的双眼给遮掩住了。我家里曾有许多丫鬟,但是没有一个比她漂亮。
我问弄玉:“真的要她来照顾我吗?”弄玉温柔地笑了:“她是你的,你想给她取什么名字都可以。”我说:“那她的名字叫花花好吗?”弄玉微微皱了眉,似乎不大满意这个名字,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为何会叫花花?”我眨了眨眼,打趣道:“义父的笑容就像花一般漂亮,他送我的丫头自然也是和花一样好看的。”
弄玉不再皱眉,脸上的表情无甚起伏,只道:“随你了。”我也没有因为他的不悦而给花花改名,那时的我的确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或者说是被父母宠坏的娇少爷,不懂看别人脸色行事。而花花站在旁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男孩,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很普通的孤儿。也许从前我的家庭不平凡,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无爹无娘,唯一的亲人就是弄玉。小孩子不会去计较一个和他非亲非故的大人养他是为了什么,那时我只是觉得弄玉真的很好,而且我还傻傻地认为,弄玉收养我,是因为我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