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城一见他这样谨慎,就猜到了什么,紧张道:“你都知道了,告诉她了?”
霍都不自觉的压低声音:“我哪敢,就等着你来呢,怎么回事,不是说没动裴炎么?”
相城微微松了口气,在椅子里坐下:“我的确没动他。”
霍都本来不疑有他,现在不得不疑一下了:“真的?”
相城蹙眉看向他:“你怀疑我?”
霍都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天你看见她亲人家,眼里都快蹦出火星子了,我一再跟你说,既然人家两厢情愿,就算了,你非要冲出去,拦都拦不住。搁谁谁不怀疑你妒火中烧,把人给弄死了。”
相城顿了下,道:“我没有。”
霍都本来还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但又觉得裴炎怎么死的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当务之急,于是道:“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她,我们还去不去卫国?”
相城却不说话了。
他在宫里得知裴炎的死讯后,就一直在想这事。
公主是实事求是的人,不喜欢别人骗她。无关紧要之人无所谓,若是她看重的人骗她,只要有一次,她就会给人打入死牢,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他上次因一时犹豫而隐瞒了太子的身世所造成的恶果几乎葬送他这一年多来的苦心经营。若不是这次有特别的契机,她怕是不会原谅他,他不想再来一次了。可就在刚才,他忽然又失去了这种勇气。霍都与他相识如此之久,且基本上算完全参与了此事,都对他产生了疑心,那他不知道公主的疑心会大到什么程度?若是她因此不肯走了,甚至要回武平君府看裴炎,他有没有能力阻止她?
霍都见他不言语,斟酌道:“告诉她,她相信你,跟我走,皆大欢喜。她若不信你,不走,回去继续做公主,等事情水落石出后,你们和好;不告诉她的话,那就先带到卫国去,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一块告诉她。”微微一顿,“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都有风险,只是风险大小的问题。”
他撑住了额头,好半晌:“我想告诉她。”
霍都点点头:“无论如何,实话总是没有错的。”
他顿了一下,又推翻了自己:“可实话也要分情况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说实话的。”
霍都看出来了,这回是真的犹豫了,不分上下,没有倾向,十分犹豫。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供他参考:“具体说不上那句话,可能是那天晚上她问了太多问题,总叫我觉得她在疑心什么,而这种疑心并未随着我的解释而消失,否则她就不会不跟我走。不过今天她松口,又肯走了,想必是没什么疑心了。若我是你的话,她足够相信我,我就实话实说。倘若不够,那我就等水落石出之后再说,反正人也不是我弄死的,她总不至于因为这个一直闹吧。”
相城还是没说话。
房间里有很长的静默。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不大,但打破了静默,烛火适时的爆出灯花,霍都问:“谁?”
步长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霍公子,是我。”
霍都看了一眼相城,他一动未动。
霍都压低声音问:“你要见她吗?”
他摇了摇头。
霍都又道:“那你先进去躲躲?”
见他还是纹丝不动,叹了口气,走到门口,隔着门道:“家母今早突感不适,在下近旁侍疾,精神萎顿,不宜相见,不知公主找在下何事?”
步长悠道:“无事,下午我听公子的长随说,公子家中出了事,有些担忧,要紧吗?”
霍都道:“不是什么大疾,让公主挂心了,公主早些休息吧。”
步长悠见他似乎没什么心情与她说话,就道了告辞。
霍都回身看他。
他下定了决心,起身道:“你们先走吧,等我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派人去追你们,到时候你替我告诉她。”
霍都点点头:“那行,我们明早就走,琮安附近的官道都有关卡,不好走,我们得从山里绕,会慢一些,到卫国估计得十来天,到了后派人给你来信。”
霍都送相城出去,两人走远后,步长悠从廊下那一丛芙蓉花中站了起来。
半道上遇到她刚才打发回去拿披风的侍女,两人就一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