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终于从绝望的深渊中爬了上来。
似乎一切都开始好转,即便不知道是不是受病症的影响,他跟方源提出要演戏。
方源同意了,亲自把他安排进AT娱乐,并指派了陆风当经纪人。陆风在这一行许多年,也许能力比不上其他经纪人,但是他人品好,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有陆风看着他,方源也能放心点。
然后有一天,顾嘉然在做造型的时候,化妆师怕他无聊,开了电视给他看。正巧在播放娱乐新闻,蓝海新换了一个总经理,顾嘉然好奇地看过去——
就是那一天,他遇见了温言。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去,顾嘉然已经讲完了整个故事。客厅灯火通明,照在静默着的两个人身上,似乎有些晃眼。
温言觉得自己要疯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不要知道顾嘉然这些往事。
顾嘉然的口吻一直很克制,甚至可以说得上平淡:故事轻描淡写,一概而过。可是,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顾嘉然如今能站在他面前,这一步一步走过来,有多惊心动魄。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看着他的顾嘉然却愣了一下,伸出手指擦了一下他的眼睛,声音里有细微的安抚:“温言,都过去了,不要哭。”
他哭了吗?
他家庭幸福,生活顺遂,从来不知道苦难为何物,就连眼泪,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回忆里的糖果,带着几分记不起来的甜。从前顾嘉然说他活的随心所欲是因为他什么都有,他直到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如果不哭,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温言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顾嘉然也是这样平静地讲述了关于顾安扬的一些事,他为他眼底的暗涌而动容,而如今更甚百倍千倍万倍。还有那条项链——
温言一惊,清醒过来:“项链。你想要那条项链是因为——”
顾嘉然垂下眼眸:“是的,找到了蜻蜓,就找到了自己。不管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的这句话,她曾经肯定也和我一样,有过迷惘。我害怕迷失自己,所以想找到它,提醒自己。”
“而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顾嘉然抬起眼睛看着他。
恍然间,温言似乎明白了什么。
像是湖泊里的涟漪,顾嘉然的笑容一点一点晕开来:“我已经找到了蜻蜓。”
这个夜晚,漫长地有些过分。然而温言希望它能够再长一点,最好长得像漫无边际的大海,永远看不尽头。
顾嘉然在他怀里睡着了。现在是凌晨4点30分,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后,他们将要去面对另外一场战争,也许会很麻烦,也许会很难堪,更多的,可能会很痛苦。
但至少这次,他在他身边。
温言一遍遍地亲吻顾嘉然的头发,脸颊,还有手指,仿佛确认他确实完好地在自己怀中。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夜灯,柔和的灯光笼罩着他们,也照亮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明信片。
这是在扬城的时候,顾嘉然寄给他的那张。比起温言充分利用空白处写足了三排字,顾嘉然的要简洁许多,甚至落款都没有,只有端端正正的四个字——
我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