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庞月娥说了,淮阳大学有意转正苏竟,无奈淮阳县棉纺厂不放人,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他还听庞月娥说,苏竟还参加了省里一个大型机械的开发设计,负责的部分十分重要,也难怪淮阳大学和淮阳县棉纺厂的要争苏竟了。
苏竟在哪里,这个成绩就归哪里,怪不得两家争得眼睛都红了。
谁见了不眼馋?
卢副厂长嗤笑,“原来还不是正式老师,派头却十足似的,我可不敢将这么重要的设备交给不清楚底细的人。”
苏竟也有同感,“卢副厂长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给的酬金太多,我也不会来雷市。”
便说着,手不停地收拾工具。
张书记急了,“苏竟,你这是……”
“既然用不着我,我就回淮阳。”苏竟说。
他昨天坐火车到雷市,在招待所过了一夜,现在已经十分想念老婆孩子了。
张书记连忙拦着他,“你可不能走,应国在过圣诞假期,没有人来修理,我们这段日子都不能开工,没办法完成任务。”
张书记知道卢副厂长对淮阳县棉纺厂有意见,源头就是苏竟,可这些恩怨重要,还是五金厂能不能正常开工重要?
这些难道卢副厂长没有想清楚吗?
听到张书记说起开工的问题,卢副厂长犹不死心,“我不信他能修好,如此精密的机器,如果被他弄坏了怎么办?”
苏竟笑了笑,“卢副厂长,与其说你怕我弄坏机器,更不如说你怕我修好了机器打你的脸。”
“谁说我怕了?”卢副厂长涨红了脸,双手抱肩,“你既然这么有把握,那就动手修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如果你修不好,我就到你们棉纺厂的上级部门投诉你!”
这样他就能踩苏竟和郝厂长的脸了。
以他的看法,苏竟的那一套世界先进的什么“焊接法”就是报纸吹出来的,拿来吓唬不懂行的人还行,别想来糊弄他!
张书记听着卢副厂长的话像子弹一样蹦蹦蹦地往外冒,有点傻眼。
卢副厂长这什么态度?请苏竟来是为了帮忙,不是为了结仇的,看他那模样,简直当苏竟是仇人了。
“其实也不必……”张书记弱弱地表示。
“可以,”苏竟一口答应,但他提出另一个要求,“不过酬劳要双倍。”
“好。”
卢副厂长想,酬劳能值多少钱?五十块钱顶天了。
与之相比,还是踩苏竟和郝厂长的脸比较有吸引力。
苏竟微微一笑,重新打开工具箱,拿出吃饭家伙开始忙碌起来。
他答应得这么快,张书记连反对的话都来不及说,“宗明,这不好吧?”
卢副厂长觉得张书记这老头子总畏头畏尾,不像干大事的人,“有什么不好的,多出的钱,我来出!”
这话掷地有声,非常豪气。
苏竟朗声说,“卢副厂长果然大方。”
卢副厂长得意之情洋溢于表,“这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都这么说了,张书记只能闭嘴了:宗明不着急,他急什么?
苏竟心情大好,不一会儿便焊好了零件。
卢副厂长不敢置信地问,“这么快就好了?”
“动手的时间只要十几分钟,但练习的时间是好几百倍。”苏竟想起那段做梦都在练习焊接的日子。
卢副厂长拿起零件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零件非常完美地被焊在一起。
居然有人真的做到了!
他看完以后,苏竟便拿过来要安装,“不知道什么时候付酬金?”
卢副厂长脸上如被人打了一巴掌,“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我现在就给你钱,你要多少?”
“双倍酬劳,五百块钱。”苏竟说。
“五百块钱?!”卢副厂长差点跳起来,“你倒不如去抢!”
怪不得苏竟刚才态度这么好,原来是钱作怪。
苏竟说,“刚才你说过,这点钱你还不放在眼里。”
卢副厂长的确说过这些话,但全因为他以为张书记给的酬劳不多,所以才敢夸下海口。
谁知道张书记这老头子平时抠抠嗖嗖的,恨不得整天贴在会计和出纳桌子上监督每一笔钱的往来,居然会舍得出这么一大笔钱?
卢副厂长气急之下,对张书记说,“老张,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么一件小事,他不用半个小时就处理好了,你居然还出二百五十块钱的酬劳!”
在卢副厂长看来,张书记就是一个二百五。
苏竟拿着零件,并没有急着去安装,“我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可你们花了大半个月都无法处理好。”
卢副厂长语塞,是谁暴露了五金厂花大半个月都没办法处理好的——一定是庞月娥和老张!
张书记说,“花两百五十块钱请苏竟,总比花上几千一万请应国人强,况且也不知道那些应国人什么时候能到华夏。”
卢副厂质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知道得花这么多钱,他肯定不会上赶着出这一半的钱!
“你这风风火火的性格,也没给机会给我说啊!”张书记觉得自己太无辜了。
卢副厂长气得差点要吐血。
苏竟该不会故意的吧?
卢副厂长仔细想想苏竟的举动,很艰难地发现,苏竟还真的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他,故意和他打赌,故意打断张书记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坑他的钱!
卢副厂长恶从胆边生,对苏竟说,“我只给你两百五十块钱,多余的钱,你一分也别想要!”
说完以后,他已经能想象苏竟后悔莫及的样子了。
张书记嘴巴张了张,这么做不就是出尔反尔吗?偏偏卢宗明还说得理直气壮的样子,他都为卢宗明感到羞耻。
苏竟嘴边勾起一个弧度,“这样啊,那这个零件我就帮你们重新分开来吧,这二百五十块钱我也不要了。”
说着拿起焊枪就要点到零件上。
张书记吓得魂飞魄散,“给给给,当然给,我们说话算话!”
“老张……”卢副厂长不死心,还想劝说张书记。
张书记怒斥,“闭嘴!你一心想着个人恩怨,到底有没有把五金厂放在心上!”
张书记一向好说话,如今这个强硬的样子是卢副厂长始料未及的,其实要论职级,他应该听张书记的指挥才对。
拿到钱以后,苏竟安装好发动机,然后对机器进行调试,直到设备正常运作了才离开。
当机器轰鸣声重新响起的时候,卢厂长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张书记千恩万谢,“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要没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正常上班。”
“不客气。”看在钱的面子上,苏竟特别好说话。
等苏竟走了以后,张书记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卢副厂长不甘的表情。
张书记想起过几天上面会就卢副厂长升职的问题派人跟他谈话,心里绷得紧紧的。
原本以为只要走过场就行,但他现在得重新审视,宗明已经不适合给五金厂这艘大船掌舵了。
苏竟很快回到淮阳。
陈嘉嘉正在和小苏曼散步,她们刚刚吃饱,这样能促进消化。
天虽然有些冷,但小苏曼不怕,外面套着一件毛线马甲就,小短腿一直追着陈嘉嘉走。
走得累了便央求陈嘉嘉停下来,然后坐在陈嘉嘉膝盖上,“好累啊,不走了。”
陈嘉嘉便抱着她软乎乎的身子,“好,那我们休息一下。”
淮阳的冬天没有落叶,树木十分青翠,就连路边的小草也绿油油的。
他笑着说,“嘉嘉,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陈嘉嘉眉眼弯弯,脸蛋上还漾着红晕。
小苏曼跳到地上,欢呼着奔向他,“爸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营养液,没出息的我哐哐磕头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