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轻便,抬娇的又是铁卫,几乎没有一丁点儿的颠簸。
西泠月掀开轿帘,外面阳光和暖,人声鼎沸,久违的鲜活热闹气息带的人都精神了许多。
她喊了声随侍在软轿旁边的韩钟离。
韩钟离这个铁卫头子,同他的主子一个样,礼数面子做的很足,即刻躬身过来:“请帝姬示下。”
西泠月看了他一眼:“朕现在的身份还是天子。”
韩钟离说是,即刻改口:“请圣上示下。”
西泠月微敛着神色道:“王爷让你随同是护朕周全,朕不希望你和你手下的人,在阿洲面前多说什么。”
韩钟离应声:“奴才晓得。”
铁卫的腿脚快,说话间软轿便如轻舟一般就要转过西街,她忙喊了声停。
韩钟离抬手让软轿停下,躬身再次请示:“圣上?”
西泠月看向街道方向,这条街道上没有平民,居于闹事却幽静端庄。
“韩首卫想来也知晓定国公府就在这里,既路过了,哪里有不过去看看的道理,望韩首卫能通融一些,叫朕顺道也看一眼朕的大母。”
韩钟离停了下道:“王爷是准许圣上去三阳峰小住。”
西泠月瞪起了眼:“叔父是许朕去三阳峰小住两日,但又没说不许朕去旁处,况且这又是顺路,朕只是在这两日中分出一个或半个时辰给我大母都不可以吗?”
韩钟离说圣上息怒,却还是犹豫不决。
西泠月狠狠的跺了下轿底,掀开轿帘从里面出来,开始闹脾气:“朕不管,朕好容易出来一趟,朕就要去看看大母。”
韩钟离跟随摄政王数十年,虽说不能完全探知他的心思,但也算是熟知他的脾性,他对女人一向是可有可无,还从未见他似如今这般同帝姬日日厮缠,今日竟连早朝都免了……
这般的疼宠,这点儿小事应也不会计较。
想到这里,他便也未曾在阻拦,又请西泠月上轿:“帝姬尚染着时疫,圣上不能明目前去,是以才有现下的悄然出宫。至定国公府自然也不能太张扬,圣上稍待片刻,奴才且先着人前去做安排。”
西泠月点头,又重新坐回软轿中,放下帘子,安安稳稳的等着。
铁卫办事向来神速,不过片刻,韩钟离便躬身回来复命,软轿便动了起来。
西泠月掀开轿帘一角,见途经的府门气势恢宏,门前停了不少的马车,金光闪闪的“宁远侯府”四字下,是往来不断的门生骚客。
诚如绿萝所说,摄政王是老将军在边疆收养并一路培植带起来的,他连姓都是随了老将军,算是老将军的义子,即便老将军过世,自然也会对宁远侯府多加照拂,以他如今的权势,外间的人自然也会对宁远侯府多加攀附。
显耀的门庭渐渐远去,不多久便到了定国公府,远远就看见国公府的门匾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先帝亲赐的门匾,当时多少人艳羡称赞,但时过境迁后,再显耀生辉的门匾也带不起清冷的门庭。
西泠月阖了阖眸子,趋炎附势,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但却隐隐有些不对。
摄政王对宁远侯府多加照拂看起来并无何不妥,但却为何不照拂老将军的原配嫡妻,他的义母,且还失去了嫡亲儿子的赵氏?
男人心粗不知内宅的弯弯绕绕,亦或是他日理万机顾及不到,这些理由骗骗旁人也就算了,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很知道他的手段,他又是那般心有九窍之人,若真有心照拂,不说接了赵氏到王府,便只是对下面的铁卫多吩咐一句话的功夫,赵氏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堂堂老侯夫人活的反倒像个妾的地步!
以他那阴狠的性子,怕还是他授意的……
但他为什么要独独对赵氏这样?
西泠月眉头不自觉的越蹙越紧,背后的原因很关键,没有谁生来就是铁板一块,他也一样!她期望她终于找到的这个赵氏,是一个可以用来击溃他的弱处!
她思索的入神了,外面人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轿帘子早被人打开,外面躬身站着位手拄凤头杖老妇人。
虽是半白了头发,却也不妨碍她雍容的气度。
原来竟都已经到定国公府内了。
看着外面躬身站着的老妇人,西泠月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拿手抹了抹,下得轿来去扶她:“南国夫人快些免礼。”
听到她的哭意,南国夫人也是红了眼眶,但有外人在,她不能不知规矩,低眉请她去正厅坐。
西泠月拉住了她的手,望向一旁的韩钟离:“朕想同南国夫人在房中说些体己话。”
她眼中还挂着泪,挺翘的鼻尖都红了,那小嘴儿也是红红的,美的让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