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钟离带着四个铁卫掠回来的时候,灼烫卷着麻油的气味即刻扑面而来,庄内的厢房已经被全部烧着,火舌卷舐的老高。
竟是有人洒了麻油,怪不得火势能起的这样快,而起了这样大的火,却不闻哭嚎喊叫声,整个庄子静的像座空庄。
“他们定是被吹了mí • yào!”
这样狠毒利落的手段便是让惯常shā • rén的铁卫也有些色变。
这样大的火势,根本进不去,四个铁卫也是棘手,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韩钟离:“首领,怎么办?”
如果连天子也抢不出来,局势可能会出现动荡,王爷提前登位是好,但却恐天下悠悠众口。
韩钟离道:“将身上打湿冲进去,救圣上出来!”
“是!”
因为院子要经常做洒扫,角落里总备有水缸,四个铁卫随韩钟离掠过去往身上撒水。
只是到水缸跟前,几人都怔住了。
半人高的水缸后面躺了几个人,火光下中间一人最为显眼,小小的脸儿,饱满的唇,挺翘的鼻子,虽脸上的线条有些硬朗了,但依旧是妍丽万分,那穿着月白色的亵衣亵裤的细长身体,胸口平平。
是西泠洲。
韩钟离终于松了口气,望向已经完全被大火笼罩住的庄子,无动于衷:“不必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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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四藩dòng • luàn的fēng • bō虽刚发起就被平定,但多少也是要耗费银子的,再至年后发兵歼灭瓦赖更是投入了不少,国库当真是有些入不敷出了。
六位内阁大臣聚在尚书房想法子。
“如此景况,今年是不宜再动战火、兴土木了,休养生息,巩固朝纲,才是根本。”
“刘大人所言甚是,国库无银,根基就不稳,臣以为应适当加收些赋税,待国库充盈之后,再削减也无不可。“
“正是,国家为重,苦一苦百姓也是应当,他们自会理解。”
盘腿坐在上首低头看折子的人微微抬脸,含笑看向一旁的李明达:“李大人以为呢?”
李明达连忙从座椅上站起来,躬身回话:“几位大人所言都有理,只是节流不如开源,年前与外邦交易的丝绸款项还算可观,老臣以为,不若让江浙一代改稻为桑,今年多织些丝绸运出去,想来两三年的功夫,国库里也就能充裕了。”
摄政王颔首,正待说话,随堂太监刘进忠进来传话:“启禀王爷,韩钟离韩大人在外求见。”
摄政王怔了下,抬手让刘进忠出去,对李明达道:“李大人所言甚妙,本王亦觉可行,至于江浙一代的赋税、食粮以及官员的任职考核之类,你们且下去商议,待定出个章程,再呈上来给我看。”
经过两朝的人了,李明达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忙应是,带着剩下的五位内阁大臣出去。
待人都走尽了,韩钟离才一身烟灰的从外间进来,低头跪了下来。
摄政王微眯起了眼睛:“帝姬出了什么事?”
韩钟离以头抢地:“王爷恕罪,属下失职,没有看护好帝姬,致使帝姬葬身火海!”
葬身火海!
摄政王能有今天的权势地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即便是惊涛骇浪到他这里也不过是洒洒水的功夫,他连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可这事儿不是他。
是他的小姑娘,他还没有得手,早间还念着的小姑娘!
他就跟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似的,有片刻的呆滞失措。
静谧中,韩钟离抬首,见上面的人竟如此失态,他心中更是坚定,沉默了下唤他:“主公。”
摄政王回过神,缓缓将手中已经被攥成一络的折子扔开:“详细报来。”
韩钟离应是:“帝姬自出了宫门,因顺路便先去了定国公府,而后至未时末到的三阳峰同天子一起在厢房里谈话,一个时辰后,帝姬困倦便去了天子临侧的厢房歇息,直至晚间也一直没醒。”
“属下和随同的四名铁卫守在门外,忽有人行刺,属下便带着随同的铁卫追了上去,那刺客不济。逃至山脚下被属下一刀插中便服毒自尽了,而这时半山腰上的皇庄却已经大火冲天,属下赶回去的时候只有圣上以及一些奴仆被放在水缸旁,他们中了mí • yào,应是有人特意相救,但却不见相救的人,也不见放火的人……”
他顿了下:“那火是被掺杂了麻油,烧的旺盛,属下是在无能为力,待终于冲进去,里面就……就只有一具被烧焦的尸身了。”
“被烧焦的尸身?”
摄政王面色铁青的深乜了他一眼,下榻大步往外去。
韩钟离连忙跟上:“主公!”
摄政王看也没看他一眼,打了个呼哨,即刻有一个身着黑衣,脸戴狰狞面具的人跪到了他面前:“主公。”
“去太医院带一个会验骨的太医到三阳峰!”
他吩咐着,脚下步子也没停,须臾便已经掠了几丈远。
摄政王提了匹快马,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从禁中赶到了京郊的三阳峰。
他吩咐的那个脸带狰狞面具的黑衣人也随后赶到,将被颠簸的脸色惨白的太医拎下了马。
面前的庄园果然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院落里的空地上躺着几个人和一看就不是西泠月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