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从宝塔内破窗翻出去,下面正好有个搭棚缓了力道,再加上层高适宜,他并没有被摔伤。
外面的铁卫正在往宝塔内进,只剩下零星几个还未曾上去,见状即刻掠过来挥刀砍他。
中年人似乎不懂功夫,背上生受了一刀才停下脚步,转身将那铁卫整个拎起来,一把砸向后冲过来的两个铁卫,将他们全部带倒后,转身便钻入了一条小巷内。
三个铁卫从地上站起来忙追进去,可那人就像游鱼入了水,须臾就不见了人影。
中年人钻过十几个小巷一直到码头前才停下脚步,城西的刺杀fēng • bō还没有蔓延至这里,码头上扛大包的小力笨儿来来往往,依旧忙碌。
他徐徐的吐出了一口气,终于泄了力气缓缓靠着一个破箱笼坐下,抬手至下颔处将自己的脸皮撕扯了下来,那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浓眉大眼的俊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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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遇刺的消息传的很快,须臾就人尽皆知了,铁卫将京城围的密不透风,只许是顶梁柱倒了,没了主心骨,所有人都慌了神,铁卫虽围了京,但却没给出个什么说法,也不似先前寻帝姬似的井然有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像贼匪,扰的城里不得安宁,正是群龙无首后的乱舞。
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的。
至第三日,那围城的铁卫竟都撤了。
这里是京城,皇城根儿下,泰半都是达官显贵,很快消息就传了出来,说是禁中都挂了白,那位爷是不成了。
茶馆里的众人都听的冷汗津津:“那位爷不成了,那大庆可怎么办?光指望咱们那圣上……”
那人没有说下去,可谁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有人接道:“江山怕是要起动荡了。”
沉默中有人高喝道:“不会!”
众人闻声过去,是角落里坐着的俊朗少年在说话,他脸上的神情是激动的,那双浓黑的眼睛是狂热的,似乎在勉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圣上有胆识有谋略,还聪明!江山绝对不会起动荡!”
能在皇城根儿的人,大抵都是有背景的,众人摸不准他是哪家的显贵,也不敢以貌取人的轻视,忙问道:“这位小爷何出此言啊?”
少年却不再多言,付了茶钱便自走了,一路行至暗巷无人处,才抑制不住的狂笑出声。
他做到了!
他真的杀了那个恶人!并且没有死!
他还能再回去见他的天人!还能一直留在她身边!
“月……月儿……”
他喃喃两声,望着四下的景物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停顿片刻,他抹了把脸,走出暗巷,开始只是缓步走着,最后越走越快,直至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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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泠月在山上等了六日了,始终不见那少年回来,她便笃定那少年定是有事情瞒着她,她心中越发的忐忑,但她身处荒山根本无法出去打听!
“噼啪”
外面刘婶儿正在劈柴,她是个闲不住的,无事总要寻些活儿来做,这几日一直同她在一起,做饭洗衣烧水的照料她,很是周到。
西泠月知道她定是那个少年精心挑选过,才让她过来服侍她的。
停了停,她走出去坐到秋千上跟刘婶儿搭话:“刘婶儿您歇息下罢,柴火尽够了。”
刘婶儿一斧头劈开一段木桩,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俺是粗人,做惯了活儿,停下反而不自在,细妹儿莫要管俺,自进屋休息哦。”
西泠月垮着脸儿:“我整日里都在里面休息,也是有些烦闷了。”
刘婶听了也是点头:“细妹儿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平日里在家里肯定要弹弹琴,赏赏花什么的,有数不尽的乐子,到这里确实是无趣了些。”
她放下手中的斧头,拍了拍手走到她跟前儿:“但是,咱们女人嘛,不就图平安喜乐,外头的男人知冷知热的知道疼人儿,要俺说,细妹儿你这汉子很可以了,他待你当真是顶天儿的好了,俺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哪个汉子能这么疼自家婆娘的!说句粗话,那可真是拿你当小崽子养着、护着、疼着的。而且他也不尽就是穷小子,手里可有些银钱了,给我家就足足有五两银子呢,俺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银钱的!”她说着又瞧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俺也看出来了,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到这里只是暂做落脚,日后肯定要离开的,也没几日了,细妹儿莫要嫌闷,就安心等着你家男人回来吧。”
这刘婶儿是个粗妇,虽是个实心眼的,却也爱说嘴,别人没问两句,她自己就乱说一通,也不知道臆测了多少。
只旁的不论,她说那少年给了她们很多银钱,让西泠月生疑,她知道他的,他身边并无多少银钱,后来他被罚去撒扫处,她虽让人补贴了些给他,但他被逐出宫的时候,身上应该也没带多少。
再后来他又在宫城门口日日等她,应没多少空闲上工挣钱,更不可能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那这么多的银钱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他去偷,去抢了吗?
他是那样憨实的人,绝不会的!但若是要真干了,那便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