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巾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脸,本应是络腮胡,但那胡子长到左侧脸便消失了,一直至耳边都是干干净净的,就像那胡子被剃掉了一半,这样就足够叫人看着不适了,可那干干净净的左侧脸上的皮肤却不是平滑的,而是纠集在一起的红红疤痕。
并不是西云间。
西泠月僵住了,面上惊喜的笑也僵住了。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默默的将她抱回了床上。
西泠月直直的看着他,心中那笃定的惊喜渐渐化为难以遏制的失望、悲痛以及不可置信。
为什么他不是那个少年,明明有那样熟悉的感觉!
她不想相信,抬手想摸他的脸,却被男人打开了,他皱起了浓眉,那双眼睛终于抬了起来,浓黑,但却充满不悦的看着她。
很陌生的眼神。
望着那样一双眼睛,西泠月也拿不准了,他似乎真的不是那个少年,但……虽然陌生,但依旧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男人抬手将布巾从她手中扯回来,重新蒙到脸上,没再停留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应该是因为她的举动生气了。
人家好心救她,又喂她喝药,她却不由分说、毫无礼节的就扯了人家的面巾。
云间不会生气,陌生人却会。
看着那个渐渐远去微微佝偻的背影,西泠月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云间真的死了吗!
难道是她太过希冀,产生了错觉吗!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一直到傍晚,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西泠月转过脸,是一个穿件蓝色粗布衫,月白夏布裙,头上包着块青布的年轻妇人,见西泠月看过来,惊喜的笑了声:“姑娘你醒了?”
西泠月疑惑的点了点头:“您是?”
妇人走过来热情道:“我叫翠青,是我家那汉子的婆娘。”
我家那汉子的婆娘……
救她回来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吗,原来她真的认错人了……
翠青是个爽利热情的人,见她怔怔的模样,便坐过来热络的解释道:“不怪姑娘不识得,我家那汉子在山上打到了一只野兔,想着杀好再拿到河边清洗后,拿回来直接煮正是便利,没想到刚到河边,就见你顺着水流飘下来,便救了你上来,带你到了我家。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五日了,我晌午回娘家办点事儿,没想到再回来,你就醒了!”她笑的更是热忱:“醒了就好啊,大夫说,只要能醒过来就性命无忧了!”
原来她是落到了水里,怪不得还能捡回来一条命来。
只是不知要这条命回来,还能做什么!
西泠月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多谢大姐照料我。”
“姑娘客气个什么!”翠青摆了摆手:“不过,姑娘你怎么会在水里?”
西泠月阖了阖眸子没有说话。
翠青忙道:“姑娘不想说也没啥,你身子还未好,瞧那小脸儿还苍白着呢,我也不打搅你了,你先睡一会儿,过会儿就该吃饭了。”
说着就要出去,西泠月忙拉住她:“大姐稍慢……”
翠青回身:“有什么事儿,姑娘你尽管说。”
西泠月顿了下道:“方才我将大哥认成了故人,一时急切扯下了大哥的面巾,还没来得及道歉,大哥便出去了,应当是生我的气了,您帮我……”
翠青“嗨”了声:“我当是啥事儿呢!我家那汉子呀,脸上有疤,他又不会说话,怕吓到别人就总爱蒙着个面巾,姑娘吓到没有?”
西泠月连忙摇头:“面由心生,大哥心地纯善,绝不会吓到旁人的。”
翠青道:“姑娘没吓到便好,那我先出去做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