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那儿,身侧红烛摇曳,照出两人的身影,勾勒出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
站在观礼处的女眷们皆是倒吸了一口气,陈家这位姑娘未免长得太好看了些。肤如雪、眉如黛、眸如星、朱唇点点,犹如画中仙。饶是身量还小,可看得出日后定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她与七皇子站在一处,浑然天成的一对壁人。
“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司礼太监端起卺来,两人各执一端,陈青瓷垂眸,避开让她心惊的目光,同对面的人一起轻轻抿了一口瓠瓜中的酒。弧瓜很苦,酒却清甜,混合在一起,先尝了酒的甜,后有弧瓜的苦味。寓意已结永好,合该夫妻二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礼成,一人垂眸不语,一人目不转睛看着对方。观礼之人还抱着好奇的心思,却不得不从屏风处往婚房外走,等走到外头了,才三三两两开了口,说着今日这冲喜还真是灵验。
人散了,陈青瓷方觉屋中空荡,慌忙找琉璃,琉璃却也退至殿外。
两人站了许久,谢景瑜眼中盛了慢慢的笑意,他喉咙有些发紧,一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握拳,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处都捏红了。他平复好心情,身体略微向前,语气轻缓,眉目含笑,温柔无比:“为何不抬头看我?”
陈青瓷身子僵硬。不知为何,她刚刚只看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心中就悸动不安,仿佛耳边有人在说着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她自幼所遵家训,旁人同她讲话她得答话才是。陈青瓷鼓足了勇气,微微张嘴,声音却如同蚊子一般大小,谢景瑜没有听清楚,不过他一点儿都不生气。他刚要开口,喉咙处一股腥甜气,他抿着嘴,默默将那股气给压了下去。脸上那因为见着陈青瓷的血色也慢慢褪去。
后又苍白着脸唤了人进来,先对琉璃同旁的两个宫女吩咐了一声,“伺候你们娘娘梳洗。”后让他的贴身太监斯羽上前,“将偏殿收拾出来。”
“主子,您这是?”斯羽看着他在红衣裳映衬下更加惨白的脸色,慌乱道:“可要宣太医?”
谢景瑜冷淡着脸,摇摇头,“无妨。”他又吩咐,夜宿偏殿之事不准宫人往外传。斯羽从他出生就跟着,这话中何意,不过转瞬便已经明了,忙出去吩咐。
说罢他又转过身,朝着陈青瓷,脸色又柔和了下来,说道:“你早些歇下,我明早来接你。”接她去给皇上皇后请安敬茶。
待谢景瑜走了,琉璃忙支两个宫女去外头打水,“姑娘别怕,七皇子已经走了。”
她话音刚落,陈青瓷便搂住了她的腰,“琉璃。”小小声的喊着琉璃,带着些许的惊慌失措。
琉璃扶着她坐下,将她头上那顶精致的凤冠取下,散了她的发髻,才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不怪她家姑娘这般胆小,实则是有些缘故的。
陈青瓷娘家乃陈伯府,虽有爵位,但早已经失势,不然也不会被圣人打发到了燕京旧都定居。
陈老伯爷有三子,皆是嫡出。陈青瓷乃二房嫡女,二房嫡女有两位,乃双生子。
陈青瓷打头从娘胎出来就没了呼吸,二太太大哭差点晕过去,忽有一道士现身于产房外头的花厅,命人将陈青瓷给抱出来让他瞧。
二太太哭天喊地,偏她肚中还有一女,再哭下去怕是连第二个女儿也会出事。这道士也不知是如何进来的,怕有些道行,二老爷忙让人将陈青瓷抱出来。小小女婴脸色已经青紫,毫无生气。偏那道士抱着她念了一段经,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不一会儿,小女婴发出了哭声。二太太在里头听见了,喜极而泣,便安心继续生了第二个女儿。
二老爷在外头抱着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的小大女儿,眼中也泛起了泪花,疼惜之意溢于言表。道士却又说:“你这个女儿,本不该入这俗世。若想她好好长大,取个死物的名儿,压着她的命火。十八岁之前莫与生人相识,免得引来阴差勾她的魂魄。”
二老爷听见这话,本是大怒,扬言要将他赶出去。二太太却信了,请示过婆母和公爹,大女儿的名字便定下了‘青瓷’二字,另取有小名‘年年’二字,让家中无论主子、奴仆皆唤她年年,帮她招寿数。就这样千般呵护,如珠如宝的养了十四年,饶是这样,也是大病小灾不断。
琉璃疼惜地看着自家姑娘。姑娘这样的命,婚事本不该落在她家姑娘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