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寒气散布开来的时候,便渐渐向阵法散去,明明看上去好似游雾,然而还不等到触碰,便隐约听见了“刺啦刺啦”的声音,好似无形之中将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
那寒气散布的地方,也随之显出些微的扭曲。
“这位元婴真君一出手,果然与金丹很是不同。”旁观的金丹修士低地地交换了几句观点,“平日里我倒也是常常随侍在元婴真君身侧,偶尔会看见真君们出手,但都没有正经的动手——这次才算是正式见了什么叫勾连天道。”
认真来说,金丹修士和元婴修士都可以沟通天道,借助一部分天道的力量,但相比起来,金丹修士对天道的体察实在是微不足道,除了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元婴真君就不一样了,动起手来,天道简直像是在拉偏架——或者换个说法,金丹修士和元婴修士打架,就像是普通玩家和GM打架,权限本身就不一样。
就好比眼前的这场斗法,明明元婴散修还没有对阵法做出多少攻击,天道已经被他牵引着,向阵法而动了。元婴真君动手,就好似是顺着江河行船而下,顺水推舟又势不可挡,和小破车慢慢开,最多能搭个顺风的金丹修士,完全不一样。
这就不是一出公平的斗法。
“这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动手。”金丹修士交头接耳,只是微微摇头,“本身实力已有鸿沟,还在境界上有差距,对于天道的洞察和体悟也都不一样,纵使是有阵法相助,也实在不好办,只是不知道虞神女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虞黛楚凝视着元婴散修,神色淡淡的,这些人会对着元婴散修的出手大谈特谈,而作为当事人的她,自然比任何人看得都要清楚。
看得越是清楚,越是要动手。
她指尖微动,阵法已随之一变,变得飘飘渺渺,好似离那寒气远去了,看上去差距不大,但始终遥遥的,不会被那寒气侵蚀。
敢于对元婴修士出手,她自然早便把一切都盘算得很清楚。
平常她斗法,遇到的所有对手,多半都是手段和功力比她有所不及的,至少不至于到碾压她的地步,然而现在元婴散修的实力和硬件显然要远胜于她,也就意味着她平时对上他人的策略,对元婴散修完全不适用。
她若是争勇斗狠,对方只会比她更狠,她若是强拼底蕴,对方只会比她底蕴更甚,虞黛楚能够倚仗的,只有她的传承和此处的阵法,这是元婴散修无论如何也无法替代、无法与她作比的地方。
这一战,须得速战速决,拖延久了,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虞黛楚盘算得很清楚,阵法还未完全变换,手中便已忽然掣起了一盏清辉盈盈的莲灯。
——不夜灯!
由于之前整齐划一地被虞黛楚用一张符宝耍了个团团转,无论是元婴散修,还是旁观的金丹修士,都忍不住在第一时间朝她手中的不夜灯投去一瞥,多打量上几眼,确定这次是真的拿出了不夜灯,而不是上次的符宝耍人。
——虽然说,虞黛楚手握的这一盏不夜灯,也许就是符宝临时变出来的,但作为障眼法的道具和亲自拿在手里的法宝,终究都还是不一样的。
不夜灯一出,清光泠泠,将满眼的寒气都笼罩在其中。
以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之间的底蕴差别来说,不夜灯虽然名气很大,传承也绝对不凡,但正如方才元婴散修所说,究竟有几分实力,还要看用的人是谁,同样的局面,换个金丹修士来,一定会演变成绝世传承反被垃圾传承碾压的惨剧。
或者说,即使没有换一个人,即使仍然是虞黛楚自己,在正常出手的情况下,她都一定会被碾压。
但这一次,她出手,竭尽全力,毫无保留。
其实虞黛楚出手,都是在自己权衡过后,做出认为最适合的反应的,有时候全力以赴就会过犹不及,她刚斗法的时候不知分寸,也许会犯这个错误,但等到年纪和经验渐渐增长,便终于学会按照实际情况定量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好比这一次,她确定,她需要的是全力以赴,一分、一毫,全都不保留,也就当真出手,誓不回头。
虞黛楚出手的时候,常常会在尘埃落定之前便已经知道结果,但这一次,她是真的完全没有概念。眼前就好似只有一道鸿沟,她的全力以赴,究竟能不能跨越这鸿沟,她也不确定,她也不知道。
但当她想要朝某个目标一搏的时候,就只会望着前方,永远向前。
清辉遍洒,笼罩在那寒气之上,便好似渐渐相融一般,两者短暂地交融,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但这和谐没有维持多久,转眼便重新响起极其刺耳的“刺啦”声,好似空气里有两把锯子,在无形中互相磨刀霍霍,听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