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霁月常徘徊,相思不见君。】
……
女人挥舞着长袖清唱,她缓缓地抬头,望向源稚生所在的包间,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眼角的泪水是血红的。
这身装扮让现场不少人都一愣,她好像是黄泉深处的厉鬼,可身形婀娜妩媚,便如绝世舞女裹着薄纱,让人心情激荡。
“女装?!”楚子航惊愕。
“歌舞伎基本都是男妓化女,除非是战国时代,才有那种女歌舞伎,只不过他们都是大名的女人,供大名和武士玩乐的玩物,后来因为歌舞伎造成的国家的祸乱,许多地方就不用女人做歌舞伎,反而男人居多。”座头鲸解释道。
楚子航没兴趣了解那些日本的历史,说白了就是红颜祸水罢了,他惊讶的是源稚女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完全化妆出女人的性感。
这不是嘲讽,而是他被源稚女身上女性的魅力震撼,感觉是千年的女鬼附身在他的身上,借着他的身体起舞。
风间琉璃且歌且舞,白色的大袖像是白鸟的双翼那样展开,上面用墨色的笔写满了古老的文字,左袖象征着升起的太阳,而右袖则是升起的月亮。
舞着舞着,他褪去了身上的白破,露出了里面灿烂的彩绘衣衫,观众们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件斑斓的彩衣说是华丽的衣衫,到不如说是死者的丧服,上面绣满了骷髅和蛆虫。
他表演的是新古事记,字幕上给出了相关资料。
源稚女饰演的是日本的母神伊邪那美,这部新编古事记是关于父伊邪纳岐和母神伊邪那美的神婚以及后来的反目。
他们之间原本是一对兄妹,但茫茫世间只有他们两人,他们找不到伴侣,值得缔结神婚,生育日本诸神。
在生育火神时,伊邪那美被火神烧坏死,伊邪纳岐思念妻子,便到黄泉比良坂去救她,那里暗无天日,伊邪纳岐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伊邪那美愿意跟伊邪纳岐重回人间,但她要求整装。
伊邪纳岐却耐不住寂寞,他折下神樱树的树枝点燃,看到的却是自己妻子那尚未复原的躯体,一具长满蛆虫的腐尸,伊邪纳岐吓坏了,逃离黄泉比良坂。
伊邪那美痛恨着丈夫毁约,最终在无尽的黑暗中堕落成恶鬼,每天杀一千个日本人,而伊邪纳岐却建立产房,每天孕育一千五百个日本人,于是日本的人口逐渐得以发展。
看完资料楚子航面无表情,好像每个国家的神话传说都有近亲结婚的现象,特别是希腊神话,那里说是人类最后的理性之地,但神话故事里却充满了肮脏和欲念。
“不知道兄妹是怎么受得了的。”恺撒无心地评论一句。
“其实曾经的伊邪那美和伊邪纳岐有过兄妹的记忆,只不过后来他们背对着,绕着命运的柱子走了一圈,忘掉了自己的身份,伊邪纳岐和伊邪那美相遇,两人看对了眼,相互感慨‘哇,好帅好漂亮’,于是就结婚了呗。”座头鲸说。
“所以归根结底,相遇时有多美,后来分离的时候就有多怨恨咯。”恺撒点评。
歌声回荡在四周,不用闭上眼就能把风间琉璃当成一个悲伤的女人,他穿着丧服在地狱中歌舞,围绕他的只有枯骨,那种怨,那种恨,全都融入了歌声里。
“少主,你还好吧。”
樱看到源稚生坐直了身体,脸颊都变得有些苍白、
源稚女这是明摆地接着古事记的神话故事讽刺源稚生啊。
源稚生摇了摇头,他来到这里自然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那种诉苦似的怨恨让源稚生有点不舒服,或许在源稚女的眼里,他也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吧。
观众席上一片死寂,倒是有几位擅长品鉴歌舞伎的客人默默地流泪。
场上的人唱的太生动了,那种刻骨铭心的宿怨离恨被他表演的淋漓尽致,荡起了每个人心中的波澜。
恺撒本来心中有所波荡,但是他看到一旁的座头鲸哭的梨花带雨,一个八尺壮汉抽出纸巾擤鼻涕,他倒是不好意思伤感了。
戏曲结束,源稚女的身影融入黑暗,画外音响起了他的低唱,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便如鬼魂在井中哭泣。
【倦兮倦兮,鬼骨面君。】
【来路已渺,回首成空。】
【断丹浮海,相望孤城。】
【犹记昔年恩重,恨水长东。】
短暂的沉默后,身着和服的老人率先起身,发出了长啸般的赞叹声,紧接着是潮水般的掌声。
激动的歌舞伎评论家走上舞台,拥抱风间琉璃,嘶哑地赞叹这是他看过最完美的歌舞伎表演,全场潸然泪下,低低的抽泣声仿佛是回荡的海潮。
“看懂了吗?”楚子航问恺撒。
“不是很懂艺术。”恺撒没有楚子航那么敏感,楚子航看着场上的源稚女,目光忽然低垂,“如果我猜得不错,源稚生曾经抛弃过源稚女,或者往大了说,他曾经杀过源稚女。”
“不可能吧!”恺撒无法想象,楚子航眸光里带着冰冷,他说:“我们来到日本之后,这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还记得樱和我们说的话吗?”
“源稚生没有弟弟...”
恺撒低语呢喃,忽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涌上身体,如果源稚生曾经杀死源稚女,那他的确就没有弟弟了。
源稚女从来不会无故地表扬,而这场表演表面上演绎的是日本的神话故事,其实是在简介地表达源稚生和源稚女之间的恩怨。
“什么恐怖故事啊,越想越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