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月那日被沈砀劫走坠马,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在那个梦中,前世所有的碎片全部拼接起来,她就像一个旁观者,清清楚楚目睹了从前那些模糊和零碎的过程。
“将军,公主已经醒了。”
京郊的一座小别院里,霍斐渊独自坐在书案前,他常年不喜屋内烛火,瞧不清他的侧脸和身影。
霍斐渊嗯了一声,那侍女便退下了。
霍斐渊又静静在屋内坐了很久,这才起身往宋希月的屋子里走去。
不,确切的说,并不是她的房间。
宋希月在屋内静静坐着,神情瞧不出喜怒。
门开了,宋希月下意识的便抬头望去,一个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站,宋希月瞧不清他的脸。
“你是?……”
门口的男人静静站了很久,才开口道:“在下霍斐渊。”
霍斐渊……宋希月仔细去回忆,“可是霍家大公子,骁骑营大将军?”
霍斐渊嗯了一声:“微臣见过公主。”
宋希月笑笑,“将军不必多礼。”
霍斐渊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宋希月又问:“昨日……是将军救了我?”
“微臣奉旨彻查万福寺一案,顺道而已。”
顺道……宋希月抿了抿唇,是她大意了,若是没有霍斐渊的顺道,昨日……她不知会面临何种境遇……
“多谢将军。”
“公主言重了。”
“敢问将军,此处是哪里,我何时才能归家?”
霍斐渊再次沉默。
安静良久。
“此处是霍家的一处别院,昨日之事,微臣确保无其余人知晓,公主中了药,微臣只有出此下策,稍后会有大夫来为公主诊脉,若无大碍,公主随时可以离开。”
宋希月点头:“谢谢将军。”
两人对话克制简短,霍斐渊也觉得没有继续在这里停留的必要,他转身,宋希月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请问……”
霍斐渊停住。
“外头……丞相府可有派人来寻过我?”
宋希月问这个问题时是小心翼翼的,好像自己也生怕知道了答案。
霍斐渊的回答也很简单:“并未。”
宋希月沉默了。
霍斐渊也没有再停留。
屋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来过和存在一样。
良久,才化作一声轻叹。
的确啊,盛时安如今繁忙于官场之中,平日她在府中的时候两人相处的时间都少,她一夜未归,他可能也以为她是回公主府了也不一定。
过了片刻,果然又一位大夫前来为她诊脉。
“公主身体以无虞,后续若有任何不适,再召唤太医诊脉即可。”
宋希月点头:“多谢。”
柳一鸣收好药箱,起身告退,宋希月忽然问:“先生是将军府上的府医吗?”
柳一鸣笑:“不是,在下是柳明医馆的人。”
柳明医馆……
宋希月听说过这个医馆,是帝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医馆,医术高明,享誉四海。
“哦……”
宋希月若有所思,霍斐渊竟然为了她将柳明医馆的人请来,看来的确是为了她的声誉和安危费了大周折。
从这个别院出来,云雀和冰夏显然在外等候了许久。
“公主!”冰夏眼泪汪汪的,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宋希月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
云雀也是担心的不行:“公主,都是奴婢们的错。”
“怎么是你们的错了?都怪我自己,过于着急,又警惕心太差,和你们无关的。”
主仆三人眼泪汪汪的坐上马车,宋希月临走前掀开了马车侧帘向外看了几眼,别院门口倒是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霍斐渊的身影。
宋希月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启动了。
这时,别院大门的侧边才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目送着宋希月的马车离去,伫立良久……
此事被宋希月压了下去,若是让人知道嫡公主为了求子深入万福寺,还被人下了药差点失身,这将成为天大的丑闻。所以除了云雀和冰夏,其余人一概不知。当然……自然还有霍斐渊,但那边愣是一丝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宋希月时不时的会想起此事,对这位将军,感激不已。
又过一载,盛时安忽然领命要去灵州,婚后的磋磨让宋希月对这个家庭早已失去当初的热情和真心,所以当姜皇后问她想不想同去的时候,宋希月犹豫了。
“听说,霍大公子前段时间也去灵州了,倒是和公主颇为有缘。”
宋希月在屋内学着刺绣的时候,冰夏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当时宋希月的针便歪了一下,她嘶了一声,冰夏立马走了过来。
“奴婢马上给公主去拿药。”
“没事儿,就戳了一下。”宋希月神情恍惚,并不放在心上。
他……也在灵州吗?
于是第二天,宋希月要去灵州的消息就这样定了下来。
抵达灵州的那天,宋希月的心情忽然极其的轻松,她甚至想,若是盛时安还是忙于官场之事便好,闲暇时间她或许可以去打探一下霍将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