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这么厉害的人家,王子腾这样的大官一旦犯了贾琼的底线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贾琼今天和黛玉一起过来请安,贾母断没有将她往外推的,还特意留下她吃晚饭。住在荣庆堂的湘云也很高兴,爱姐姐爱姐姐地叫个不停。
贾琼也细致问湘云的学习生活,说有什么想要吃用的都来找她。贾琼爱护史家的女儿让贾母也有些安慰,看来贾琼不会轻慢她娘家。
贾母忽又问贾琼:“你妹妹何日休沐?”
“今儿凌晨刚进宫去,要后日晚间才回来。”
贾母点了点头:“进宫念书确实辛苦,你倒是会躲懒。”
黛玉忙帮腔:“老太太不知。二姐姐在著书,可是大学问的书呢。”
贾母呵呵:“还不到十三岁,做什么学问?我们信了,皇家能信吗?只当她恃宠而娇,推辞不去念书。”
贾琼知道跟贾母解释不了,于是道:“其实是写武学上的书。我旁的不行,武学一道,常人难及。我写出来后,殿下拿去练兵不也挺好的?殿下这才帮着我跟皇上和太子殿下求来这自在。”
贾母难免多敬了一分:“你这身武功要是能给朝廷效力,也是我们满府的荣耀。”
贾琼笑了笑,才提起邢忠一家来京,她做主留了他们住下。
贾母还没有点评,贾琼进一步说:“我想着我们是什么人家,亲家亲戚就算从前不曾往来,他们远道而来,断不能不留客的。爹爹去巡庄几日不归,凤嫂嫂管着生意得晚归,妹妹又不在,老太太午时估计在午睡,我就按照从前府里的旧例安排了。”
贾母道:“什么旧例?”
贾琼道:“从前王氏的妹妹一家来京,府里留了他们一家住梨香院。”
贾母沉默了一会儿,道:“邢家人又是个什么样子?太太那兄弟可有些不成样子。”
“这位大舅舅和大舅母看起来是老实人。太太嫁进来这么些年了,也不曾想着来投奔。”
“今儿又怎么来了?”
贾琼才将清查邪/教的事扩大到南边,他们原赁了蟠香寺的屋子要暂被查封,他们一时没处安顿才想到来京里谋生。
贾母忙问:“他们可与邪/教有关?”
“断没有关系的,他们只赁了寺院的屋子而已。”
黛玉挨着贾母说:“外祖母,星华姐姐进宫,昭华妹妹又要在家守孝,学堂里没有往常那么热闹了。听说这会儿来的邢家妹妹,也是个秀丽温婉人物,往后我们多了一个姐妹一起念书一起玩,才有趣呢。”
湘云奇道:“又来一个出众的姐姐,我倒想见识一下。”
贾琼笑道:“明儿我带了她去学堂,姐妹们就都熟悉了。”
贾母虽然对邢夫人各种看不上,也看不上她的兄长,但是已到这份上了,她赶人出去实在不好看。得罪邢夫人事小,让贾赦更加离心、直接打了贾琼的脸,这些就事大了。
“既然你安排了,就先住着。他们要是在京安置了自己的屋子,再家去不迟。”
饭摆好后,三姐陪着贾母用晚饭,饭毕后又在厅堂坐坐。
贾母忽然提起宝玉,说他在家里受苦,难免潸然泪下。
“如今连太太娘家的兄长嫂子侄女都来咱们府里住着享福。这正正经经的国公爷嫡孙,怎么就不在府里呢?”
贾琼蹙了蹙眉,说:“邢家舅舅他们到底还要寻差事自力更生的,否则就是害了他们也害了我们自己。老太太也别说我不顾念兄弟,若不是我让子朔哥哥不波及旁人,元春、贾珠、宝玉几个能活着走出诏狱?
老太太虽然想要儿孙时时陪着你,但说句实在的,老太太不能护儿孙一世。宝玉都快十一岁了,叔宝表哥在他这年纪早过童生试了,他在十三岁时已经中了秀才,十七岁就中了举人。后来三年游学半壁江山,增长见识,学习实务才干。这正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又如子朔哥哥,十岁时便在打围时勇冠三军,十四岁时进军中历练,同年去了边关当了两年蓟辽大都督,整顿边防要务,井井有条。如林姑父自小苦读,听说十三岁进学,十六岁时独挡一面,游学天下,二十岁中了举人,二十三岁就是探花了。
宝玉若有天赋就学文习武,若是没有这天赋,就跟琏二哥一样脚踏实地,也能撑起门楣。否则(溺)爱子等于害子,自古如此,老太太还不知这个道理吗?”
贾母听了贾琼这些话,不由得嚎了一声,泪如雨下:“何苦这样苛求宝玉?宝玉是个好孩子,从前与你也是好的,你岂能这样无情,不多顾念他几分?王氏作恶,宝玉是无辜的。”
“老太太真要坚持,你接宝玉回来被你溺爱着,我们大房又何必在你面前当恶人?我们若心中真的想害宝玉,我们郑伯克段,定立于不败之地。”
贾母却又怕了,说:“你就不能好心地给你兄弟一个前程吗?”
“凭他的能耐接得住什么前程?”
“那你教他呀。”
“老太太所谓的教他,就是让我给个承诺,允他一生一世趴在我身上吸血。我还要养一堆漂亮女人给他免费嫖。男人连嫖漂亮女人的钱都要靠吸姐妹的血,那是不要脸的极致了。”
这可比现代的男人吸姐姐们的血凑/彩/礼娶妻、买房还要恶心。
贾母不由得脸色大变:“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关起门来亲人间的大实话。我正好教一教两个妹妹,将来遇上这样的男人,绝不可嫁。”
贾母不由得看了黛玉和湘云一眼,贾琼笑道:“宝玉是配不上两个妹妹的。”
“胡说。”
黛玉不由得羞红了脸,才道:“姐姐,怎么好好的又扯到我和云妹妹身上了。这些话,我们不该听了。”
“不说了,不说了。总之,老太太自个儿想清楚吧。”
三女陪了贾母一会儿才回自己屋去歇着了,贾母不由得心绪万千。她想要接宝玉回来宠着,可也真怕他将来立不起来,等她百年之后,他后半生凄凉,大房再不管他时,又有何人能辖制?
贾母在晚间越想越是为难与心疼,不由得泪湿枕巾。
……
翌日,贾琼先带着邢忠夫妻和邢岫烟给贾母请了安,贾母面上也过得去,亲口说:“本是自家亲戚,不该外道才是。从前你们不肯来走动,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家眼里没人似的。”
邢忠恭恭敬敬道:“我们自和妹妹分家后,一直在南边过生活,过得贫寒,原是走动不起。我们若贸然来了,瞧着也不像府上的亲戚,做管家都不配的。”
贾母虽然为人偏心,又喜欢排场和贵族的仪式感,但是她倒不厌恶与贫寒人家往来。如刘姥姥来府里,她还喜欢招来说话。原著中不待见邢忠一家,完全是她不喜邢夫人,又一直压着贾赦,所以连见也没见。
可是听邢忠说话朴实,心中反而生了三分喜意,笑道:“这话就让人不敢苟同了,那俗话说得好,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朝廷还有三门穷亲,何况我们家。”
邢忠夫妻连忙称是,贾琼才说:“老太太的意思是,还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一时贫寒并不打紧,只要踏实上进,那放牛娃还能位列朝堂。咱们百姓只要诚恳勤劳,自也能过上好日子。舅舅、舅妈和表妹就先在家住下,好歹等爹爹、哥哥回家,总能有个章程了。”
贾母笑道:“还是琼儿说得明白,我就是这个意思。”
邢忠夫妻感激涕淋,又起身朝贾母跪下磕头。贾琼知道贾母辈分高,受得起他们的磕头,于是不忙拦着,给贾母做足面子。免得她心中过于不痛快,暗中作妖,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这些。
直到贾母提醒:“你这丫头,还不扶起你舅妈?”
贾琼才去扶起邢太太和邢岫烟,邢忠也跟着起来。贾母又吩咐贾琼带了邢岫烟去学堂,她则要留邢太太说说话。
贾琼见贾母面上并无厌恶之色,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她估计贾母是想向贫寒人家炫富,就如她喜欢冲刘姥姥炫富一样。
这老太太近来过得不顺心,已然不能扶持她心爱的二房了,唯有这点子不便拆穿的爱好,何必忤逆她呢?
这事儿于邢家人倒也没有什么伤害,于是径自领着邢岫烟去宁府学堂,介绍她给一众姐妹。
邢岫烟模样秀丽,质朴平和,虽然面对众多公侯千金和大官千金,也没有阿谀奉承之态,所以姐妹们都真诚接纳了她。
又过十来天,贾赦巡庄回来了,跑了大老远的路,贾赦瘦了一大圈。好在他吃过蛇妖肉、虫妖卵、灵果及贾琼炼制的丹药,只要自己不糟蹋,身体极好,便是瘦也是精瘦,而不是瘦弱。
贾赦回来第二天,邢夫人就和他说起邢忠夫妻的事。邢夫人想让邢忠夫妻帮着管一个铺子或者田庄。
贾赦却说:“你不是给了一个陪嫁铺子给你那兄弟吗,结果如何?”
邢夫人的寒酸是相对贾家、王家的,但她父亲毕竟当过小官,还是有点子财产。当年为了嫁进荣国府,她把家财都当了嫁妆充门面,不过仍显寒酸。
大房做生意后,邢夫人也入了股,后来邢德全上门来哭穷,谈起当年她将大部分家财带走的事,邢夫人脸上很不好看。邢夫人也怕贾赦、贾琏、琼瑶姐妹因这看不起她,才还了一个铺子给弟弟,让他经营,货物则从贾家仓库平价采买。
只是邢德全臭毛病一大堆,管理上是有很大问题的。
邢夫人才说:“我这大哥不与我同个母亲,当年爹爹去世,他也老老实实离开家自谋出路。咱们家里这么大的产业,左右是要使人的,不用自己人也得用其他人。大哥好歹是我腹中孩儿的亲舅舅,将来孩子舅舅具都是无能贫寒之辈,孩子脸上不好看也就罢了,只怕老了之后还得求孩子帮忙。”
贾赦深吸一口气,想了好一会儿,涉及到他的孩子,贾赦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他可识字?”
“自然识字。”邢夫人父亲到底是一个小官,邢家的孩子虽然没有能耐科考,但小时候都念过几年书。
贾赦才道:“待琏儿回来,让他跟着琏儿历练历练,要是能独挡一面管些事儿,再做计较。”
……
不知不觉,到了十一月,太子妃生辰将至,贾赦招了贾琼私话,提点她做些针黹,给太子妃过寿。
贾琼只觉一个头两个大,道:“爹爹明知我绣活不行,怎么还让我做这些?”
贾赦才说:“你不去宫里念书,平日又不学规矩,但身为晚辈,有些事总是要做的。”
“做衣服我是真不行,要不我还是去观里炼些女人服用的养颜丹给她送去吧。”
“女人服用的养颜丹,男人能吃吗?”
“男女有别,当然不适合了,爹爹要是吃了,就女里女气的了。”这养颜丹是补血滋阴排毒美白的,男人吃了女里女气倒不至于,但确实功效不好。
贾赦听说女里女气,暗想不是成了公公一样了,说:“就没有男人养颜的吗?”
“爹爹平日吃了东西不也有养颜之效吗?你看你,比二叔还显年轻。但是不要贪心,凡人之身,怎么可能长生不老呢。”
父女俩正聊着,外头门吏高声道:“大喜!老爷大喜!”
贾赦和贾琼走屋子,贾赦道:“怎么一惊一乍的?”
那门吏道:“是二爷回来了!早一步差人骑了快马来报信,二爷跟着林姑老爷一起进京来。路上还遇到了太太娘家进京赶考的两个表兄,一道进京来。”
贾赦拍着大腿喃喃自语:“琏儿回来了,如海也来了,我可好些年没有见过如海了。还有叔宝的兄长今儿都过了浙江的乡试不成?”
贾赦又吩咐:“快去,让人准备宴席,给林姑老爷、表少年、二爷接风洗尘。再差人去准备客房。”
“爹爹,姑爹只怕家去住的,你也不用收拾客房。姑爹进京是为述职,今儿、明儿都没空来跟你吃酒。两个表哥这两三个月要备明年的春闱,不如跟叔宝表哥住在东院。那独门独院的也清静,没有客居的不自在,不会影响他们念书。”
“还是你想的周到。你找几个婆子去收拾收拾吧。”
贾琼着实无奈,如今邢夫人怀孕、王熙凤是管大生意的、贾瑶在宫里念书,弄得自己也得帮忙管这些。
可是如今老皇帝经常在玄真观留宿,弄得贾琼不喜欢在那边长住。她盘算着等太子妃寿辰一过,她去庄子上住一两个月。
到了下午时,贾琼带人收拾好了东院离马棚最远的一个小院,准备了两间厢房,又从库房找来笔墨纸砚和两套四书五经摆在屋里。
等贾琼处理好这些事,听说贾琏和李铎、李锐兄弟已经进荣府了,她忙与李钰一道前往荣府。
贾琼、李钰一进荣禧堂,就见早一步得了消息的王熙凤都从店里回府来了,与贾琏坐在一处。
左边坐着两个身穿蓝袍,头戴书生逍遥巾的青年公子,他们忙都站了起来。
贾赦笑着说:“这位是你们的大表妹,你们不必拘谨。”
李铎、李锐暗道:这位就是已经指婚给了皇长孙的表妹,早在路上就听林大人和表弟谈起这位表妹非凡。果然是天上地下都再难寻出第二个的人才。
不论他们对贾琼的容貌如何惊叹,但身为表哥和诗礼人家的公子,断不能表现出猪哥的模样来,文质彬彬见礼。
“见过表妹!”
贾琼回礼:“见过两位表兄。”
李钰才上前与两位堂兄问安,道:“恭喜两位哥哥顺利通过乡试。”
“同喜,同喜!”
贾赦笑道:“你们三兄弟能齐聚神京同科春闱,好一庄美谈!你们姑母要是泉下有知,定然高兴。”
贾赦看着妻侄都能过科考,暗想:要是瑚儿在世,该也能通过秋闱,在会试上一展身手。如今只有琏儿一个儿子,又不在官场,实在单薄了些。
说了会儿话,贾赦又带了贾琏和李家三兄弟去给老太太请安。古时候敬老,无论是贵族还是清贵诗礼人家,小辈回家或者客人来府都得去给老人问礼。
贾琼偷偷到了贾琏身边,拉他在一旁说话。
“妹妹,你的礼物还在库里,没忘,没忘!”
贾琼笑道:“谁是问这些了?想问你,林姑爹他好吗?”
“林姑爹好,他官是越做越大了。只是家里没有太太,他家里从不饮宴招待同僚。他处理公务之余,有时还得管管家。我见他时常为此烦心。”
作者有话要说:注1:原著第二十五回。贾宝玉和王熙凤被魇魔法所害,奄奄一息。原著中提到:“次日,王子腾自己亲自来瞧问。接着,小史侯家,邢夫人兄弟辈,并各亲眷,都来瞧看。”
所以邢夫人的兄弟邢德全和邢家姐妹之前就在京城。而只兄长邢忠之前住在苏州蟠香寺。
注2:李世民《秋日即目》
爽气浮丹阙,秋光澹紫宫。
衣碎荷疏影,花明菊点丛。
袍轻低草露,盖侧舞松风。
散岫飘云叶,迷路飞烟鸿。
砌冷兰凋佩,闺寒树陨桐。
别鹤栖琴里,离猿啼峡中。
落野飞星箭,弦虚半月弓。
芳菲夕雾起,暮色满房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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