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贾琼为了一个贾雨村向林如海证明什么,要摆出一副崇拜林如海、以他的利益安危为主心骨,扮演一副忠孝晚辈的样子向他苦谏,绝无可能出现在贾琼身上。
贾琼的作风就是“恁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我既然武功比你高,法术也比你高,救了你性命,现在我直说贾化不能傍上我贾府,不行就是不行。你若非要触犯我的底线,咱们以后就不是朋友,你要为了贾雨村得罪我吗?
林如海是一个极重脸面的文人,他虽然生过此心,但是贾琼都明光正道地这么说了,他是绝不可能再将贾化推荐给贾政,再让贾政为贾化谋复职的。
林如海从未见过如此直来直去的人,若是旁人这么不符合时下规矩,他早将人轰出去了。
可是面对贾琼时,林如海还要云淡风轻的。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贤侄女有些别人没有的神通,你从前应该没有见过贾先生,你这般说该是一片好意。贾先生虽是府内西席,毕竟是外人,怎又亲得过内人的亲侄女?我改日寻机打发了贾先生就是了。”
贾琼微笑点了点头:“那就好。说起神通来,我师父‘青莲真人’是一位道法高深的术士,我现在还没有学到他一成本事。我今日找姑父来的另一件事正是这些怪道之事。我初来府上时就贴了很多符,实在是这府里不但风水败坏之极,还有人在府上埋了凶煞之物。府上子嗣单薄,主人多病多灾,都有些关系。我想请姑父在午时遣开下人,我好将那些东西都除去,姑父再依我之法改了这风水。不然姑父这林家只怕要绝户了。”
林如海震惊危坐:“上回有怪物出没,丧于你之手,府内还有这些脏东西吗?”
贾琼微微一笑:“姑父不必担心,上回的东西厉害一些,余下的东西我尽有法子对付。”
林如海眉毛拧成结,忽猛然站起:“好,我马上安排下人出府去,不让他们进府打扰,贤侄女尽可施为。”
那日见她的能耐,这时要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也迟了。
贾琼又让林如海找几只雄壮的公鸡来,笑道:“对付这种凶煞,得在午时用公鸡血制符,效果更好,我也省几分功力。”
林如海朝她一揖,忙出了门去叫来管家大林忠和几个大管事,一一吩咐如是如是。
到了巳时末刻,诺大的林府内下人都退出了。
一半的老仆人被放出府休假,余下年轻仆人则被组织着去城外设立粥棚,给穷苦人施粥,为太太积福。
林如海说风就是雨的,林忠、林孝几个管家、管事也不得不为此跑断腿。
林家到底清贵传家,下人没有贾府那么多,所以林黛玉进贾府时才仅带了王嬷嬷和雪雁,人少有人少的好处,这一雷厉风行,执行就没有荣府那么困难。
家里除了林如海和黛玉之外只留下了林忠。贾琼不让黛玉跟着仆人去寺里上香,是怕她在这紧要关口遭人暗算。
林忠这是林如海童年时就跟随的书童,林家对林忠父母有救命之恩,一直对他忠心耿耿。
林忠已经找来了四只大公鸡就要当场宰了放血,贾琼却阻止他:“不用那么多血,不要为此事残杀生灵。这公鸡以血助林家除煞,便是对林家有恩,之后你们好生养着它们。”
贾琏和林忠一起帮忙割开公鸡脚上的血管放血,而绯月则小心接着血。这时没有嬷嬷丫鬟在黛玉身边,黛玉不由得害怕,林如海牵着她的手安慰。
每只公鸡放出了一小杯血,贾琼就在案前取了笔,蘸着鸡血在黄纸上笔走游龙。不一会儿就画出了好几张护身符篆和十二道结界符篆。
最后她在三张大的黄纸上挥毫走笔,不一会儿,那黄纸上就画出了几张神兽图。
贾琏十分好奇,走了过去看那些符篆,兴奋地说:“妹妹,这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诛邪神兽吧?”
林如海也好奇地过来一瞧,咦了一声:“是一头白虎、两只朱雀?”
虽然那符上有许多复杂的法印,林如海看不懂,但是禽是兽,他还是辨得出来的。
贾琼微微一笑:“只是阳宅中的几只凶煞,犯不着非请出四象来不可。这种事还是叫熟人比较方便。”
“熟人?”
贾琼指着她画的那些符篆:“这是黑虎、这是青鸾、这是花翎鸟。”
贾琏的三观被颠覆了:“妹妹,其实我有闲暇时也研究过一些玄门的东西,我从未听过驱邪是请这几位的。”
贾琏知道妹妹是神棍,不,是术士,他若一窍不通,那他这哥哥就太不合格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兄情之情寡淡呢。
“是你懂还是我懂呢?”
“……你懂。”
“这不结了。”贾琼耸了耸肩。
黑虎、青鸾、花翎鸟分别是赵公明、云霄、碧霄的坐骑,赵公明、云霄、碧霄已经封神上天,他们的坐骑也成为天界的小神了。
花翎鸟和碧霄一起被元始的宝贝所杀化为血水,碧霄死后封神后,花翎鸟虽无正神或小神之位,但仍然当她的坐骑。
想想还是她的“白白”可怜,因为她不仅被元始砸死了,而且还没有封神,害得他失了气运,只剩五百年功力,沦落下界为妖。
青鸾鸟、鸿鹄鸟、花翎鸟是都是凤凰之后,是她们三姐妹初化形不久得到的凤凰蛋孵化出的三兄弟,所以就是青凤凰、白凤凰、花凤凰,封神之前凤凰并没有那么罕见,常为大能者的坐骑。
(古人视赤者为凤,青者为鸾;汉族神话中鸿鹄就是指白凤凰;翎指凤凰尾巴羽毛,花翎鸟就是只花凤凰。)
贾琼让他们站远一点,然后施展简单的聚灵阵,以阳精加强符篆的效力。
待到午时四刻,贾琼捏起指诀,控制十二道结界灵符飞上天空,灵符上的法印力量在林府上空、四周形成一个半球结界。这样不但凶煞不会连累旁人,外界也看不到府内的奇景。
贾琼又驱使那三道神兽符篆飞起,悬于空中。这下林如海、小黛玉、林忠都到都惊叹不已,瞠目结舌。一旁的贾琏和绯月却因为贾大神棍的能耐,眉眼难免出得意神色。
贾琼取出云霄还给她的仙剑,在院中挥舞,其姿潇洒飘逸。只见宝剑走势一时其疾如风、一时其徐如林、一时侵略如火。
用宝剑可以节省灵力,她目前的功力不足。宝剑本身拥有法力,这也是后世修士多为剑修的原因。
贾琼剑指向那三道的符篆:“急急如律令!众神快快显身!”
三道符篆忽然亮了起来,化为三道特殊的界门,贾琏、林如海等人似乎已经从那特殊的界门中听到了虎啸凤鸣之声。
小黛玉吓得紧紧贴着林如海的腰间,可是一双眼睛却好奇地瞧着那三道“界门”。
突然一声虎啸如雷,一头矫健的黑虎也冲了出来,接着凤啸清越高亢,青鸾和花翎鸟先后出来。
贾琏本来还得意于自己的神棍妹妹能耐通天,可是陡然见着了这样威猛的黑虎,他竟如叶公好龙,吓得傻了。
黑虎抖了抖身子,走向了“好小只”的贾琼,好像他一个张嘴,她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黑虎低下头,两只钢铃一样大的眼睛盯着她半晌,忽然开口:“姑姑怎么请我来降煞?姑姑如此行事,真君又要担心了。”
贾琼尴尬笑笑,心头却有点酸:“我刚得了宝剑才有功力,这人间有凶煞又正能担了这因果,我才借机试一试。”
请这些神兽的条件没有请正神显身这么严格,她就借机再看看他们好不好,让他们为人间除害后能多受些香火功德。
黑虎的尾巴自然而然地在她脖子间撩了撩:“这点东西人间的道士也能除去,何况是你?”
贾琼被黑虎的尾巴弄得有些痒,一把撸住那黑虎尾巴,她的毛病之一就是喜欢撸有毛的动物,遇上那狐狸精尚且要撸一撸,早年兄妹未分开住时,黑虎还小,她将它当小猫咪抱着撸习惯了。
贾琼嘻嘻一笑:“这又不违反天道。凶煞尸首埋得深,还请你们帮个忙将那招煞的建筑都毁去,再把凶煞尸首从地里刨出来。我人小力弱,一个人怎么拆、怎么挖呢?”
青鸾和花翎鸟显得恭敬许多,齐声道:“二姑姑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贾琼上前都抚了抚他们,才拍手笑道:“伙计们,拆家吧!”
黑虎、青鸾、花翎鸟三坐骑来都来了,有好处的事现在不用扭捏,马上行动,但想主人们过后自然会提示二姑姑下回不要乱来。
黑虎飞跃到了空中,冲着那前方高耸的过头屋扑去。只觉震耳欲聋,大地抖动,尘土飞扬,所有人都被吓得久久回不得神来
林如海抱着黛玉,怀中人在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林如海才抬头,因为尘土灰尘太大了,他捂着口鼻说:“贤……贤侄女……这……这神虎怎么能毁了官衙?”
贾琼也在鼻前挥了挥手,道:“哪个黑心的风水师给你提前布了局,正因为是官邸,所以你才没有随意改建。人人都知道早些天府上失火,修屋的理由也有了。等接待四王爷的事一过,你就修院子,这不正好吗?”
林如海一时反驳不了,就见那头青鸾已经拍碎了后院中那两间不规则的屋子,忽然化为一个健硕的青衣武士,手中化出两个巨大的金铲子。
青鸾忽然化成了人,贾琏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禁又想到狐狸精能化成人,这神鸟又为何不能呢?
那青衣武士往那地基上挖了几下就深进一丈深,挑出一副草席包裹的东西,林如海惊道:“那……那是什么?”
贾琼道:“是有人偷偷埋在下面的尸首,不急,还有好几个呢。”
林如海倒抽一口气,果然不一会儿,三大坐骑都挖出了几具尸首。
作者有话要说:注1:《封神演义》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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