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喝下第一口的时候却被这酒给小小地惊艳了一把。这酒不仅不辣竟然还有些甜,味道和现代的醪糟非常地像,他一时欢喜就多喝了几杯。
正当他喝的正爽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洛渊却淡淡地开口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安栎放下酒杯,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唔……好像听说过。是敬阳宫,敬元皇后以前住的地方。”
洛渊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叫母后。”
安栎从善如流点点头重新说道:“嗯,是母后以前住的地方。”
“那你可知这里平时是没有人来的。”
安栎看了看洛渊又看了看不远处那黑漆漆的正殿,重重地点头说道:“嗯!知道了。”
洛渊见他此时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便低头看了看他的酒杯和旁边的那坛酒,洛渊伸手将那坛酒拿起来晃了晃,果不其然,已经没了大半。再看安栎这醉醺醺的样子,很难猜不着那大半坛酒的去处。
可此时的洛渊却莫名觉得松了口气,好像他更善于应付这样迷迷糊糊的安栎。不管是之前在温泉里差点晕倒的安栎,还是此时此刻有些微醺的安栎,都是能让他放下心防的人。
于是洛渊像是找到了倾泻口自顾自地说道:“孤的母后在孤登基前四年离开的,那时也是继后和洛消最为猖獗的时候。继后上任便最为得宠,洛消这个小皇子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那时就连贵为太子的大哥都要暂避锋芒,反而我这个失去母亲的废物皇子在这夹缝里活得好好的。”
“最可笑的是,身为太子的大哥在遭受了那么多攻击和刺杀后,却被告知自己不过是替我挡下那些伤害的棋子。我的父皇,从我出生起就开始下这盘棋,他亲自教导大哥,最后的目的竟是为我培养出一个得力的贤臣。我如他所愿,失去了所有亲近的人,成了一个标准的帝王,无情、理智、没有感情。”
“我想恨他,但我却是最没有资格恨他的人,他没有对不起我,他为我铺好了所有的路,将我禁锢在这最华丽的牢笼里。”洛渊仰着头神情冷淡地看着空中高高的那轮圆月,此时他眼里的月亮,清冷、无情,像极了他那个已经过世的父皇,“我为天下活、为百姓活,唯独不为我自己而活。”
安栎趴在桌上静静地听着,他虽然醉了,但他此时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眼前这人身边萦绕着的悲怆和不甘。
安栎想,这人和他小时候可真像,他小时候被姐姐骂了之后就是这种感觉,难受、不甘心。让他想想,姐姐当时是怎么对她的呢?
洛渊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他嗤笑一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他只是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笑,竟然真的当着一个醉鬼将在自己心里压抑了这么久的话全盘托出了,说完后居然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洛渊啊洛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而就在此刻,洛渊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暗,一双手重重地覆上了他的肩膀。他抬起头,一股香甜的酒味钻入他的鼻间,随后他便感觉一个柔软又湿乎乎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风吹树摇虫草鸣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间消失在他的听力里,他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自己面前那人清浅的呼吸声。
片刻后,安栎移开嘴唇,顺便发出了“啵唧”的声音。他抬手捧起眼前这人的脸颊,柔柔地笑道:“乖乖,别不开心了。”
此时的安栎像是与多年前的安云重叠了。安云无奈地看着自己眼前委委屈屈挂着眼泪的弟弟,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乖乖,别哭了。”
那时的安栎总是会扑到安云怀里好一通撒娇,现在的安栎也张开双手等着自己眼前这人扑到他怀里撒娇娇。结果还没等洛渊扑到他怀里,他自己反而一个不稳跌到了洛渊身上,他也不为难自己,顺势在别人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洛·乖乖·渊:……?
洛渊看着毫不客气地趴在自己身上的安栎,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人推到自己眼前,沉着脸问道:“孤是谁?”
安栎听见声音勉强撑开一条缝瞅了瞅,随后便惊喜地瞪大眼睛唤道:“重舟!”随后整个人又像是回光返照结束了一般耷拉回了洛渊的肩膀上。
而此时误打误撞得到了答案的洛渊却正暗自开朗着,只不过嘴上还是嫌弃着说道:“放肆,说了多少次不准直呼孤的字。”
虽然嘴上是在说放肆,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都没少。那点酒对洛渊来说算不了什么,于是他站起身将安栎稳稳地抱在怀里,准备回养心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