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映禾似笑非笑，打量了眼周围，“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把我的房子糟蹋成了这样呢？”
袁校走下来，有些讨好地开口，“姐，我朋友过生日，就借你这里玩了两天，你这房子那么大，我住一下你应该不介意吧？”
“我说我介意——”她眼神骤冷，“你能现在立刻滚出去吗？”
身侧的沙发上，几名男生陆陆续续起身，大约是觉得袁校吃瘪的样子很好笑，不由吹起了口哨，调侃他，“你姐比你猛多了。”
袁校冷了脸，走到沙发边上，拎起一件T恤套到头上，语气也恢复了吊儿郎当，“我就是住几天，你这房子又没丢东西，小气个什么劲儿？没意思。”
“从哪儿进来的？”门口是指纹锁，她确信袁校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袁校一边穿裤子，一边说，“车库是空的，能直接到地下室。”
待他转过身，看到谭映禾举着手机对着他，又顿时慌了，“你干嘛？”
“别担心，你是我弟弟，又刚从派出所出来，我自然不会再送你进去。”谭映禾收起手机，把视频发送出去，然后才慢悠悠开口，“就是发给你爸了。”
袁校开得那家修理厂还没有头绪，眼见着二十多万要打了水漂，家里本来就看他不顺眼了，谭映禾又把他跟一群人胡混的视频发过去，怕是真的要火上浇油。
“你要不要脸？”袁校怒了，想抢谭映禾的手机，“你真好意思跟他们说这房子是你的？这么年轻就被人包养，你不要脸你妈还要脸呢，等到老家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看她还怎么在家里住下去！”
谭映禾迅速把手机扔进包里，闻言轻笑，“住不下去更好，我把她接过来一起住。怎么？你觉得这房子不够大，住不下我们两个？”
袁校自小便不怎么跟谭映禾有什么来往，只是逢年过节偶尔会在姥姥家见上一面，俩人年纪差距不小，可家庭条件相差巨大，他妈从小便不喜欢袁曼母女，连带着袁校也看她不顺眼。
小时候他在河边推过谭映禾一次，差点把她淹死，被他爸狠揍了一次，从那以后袁校便不再跟她说话了。一直到后来，他们母女俩发生变故，孤苦无依地回了老家，袁校就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原以为只是个任人拿捏的小丫头，没想到说话做事却利落得很，袁校一时有些没主意了，穿上衣服，恶狠狠地瞪了谭映禾一眼，然后一脚踢飞了茶几旁的空酒瓶。
玻璃碎片四溅，擦伤了谭映禾的手臂。
她捂着伤口，晃了晃手机，“证据我已经有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追究你非法侵入住宅罪，到时候可就不止在里面待一天了。”
她目光冷然，话说得掷地有声，“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打官司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
袁校不服气，可也没办法，只能揽着女友，招呼一群兄弟，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关琰琰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谭映禾在弯腰打扫卫生。
客厅里堆了五六袋垃圾，地板拖了一半，明亮和乌黑的对比尤其强烈。
“这是怎么了？进贼了？”她有些惊魂未定地走进来，四处打量。
谭映禾扶着腰坐在沙发上休息，应了一声，“嗯，还是家贼。”
她把袁校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跳过了他张嘴闭嘴的那句“包养”，可即便如此，还是把关琰琰气得不行。
她双手叉腰，忍不住彪了好几句脏话，“这小兔崽子算他走得快，我要是在这儿，你看我不扇他？恩将仇报的玩意儿，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他应该也不敢来了。”谭映禾说。
“那这儿物业也很有问题啊，怎么那么轻易就放这群人进来了？”
谭映禾握着拖把，默了默才说，“我去问过了，他们说向秘书叮嘱过，跟我有关的一切人可以自由进出，估计袁校也是耍了点儿小聪明混进来的。”
关琰琰惊了，“他谁啊？凭什么连物业都要听他的话？”
谭映禾没精打采地看着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附近的地都是梁择秋他们家开发的，包括这个翡翠公馆。”
关琰琰瞪大了眼睛，缓缓坐到了沙发上，“行吧，看来有钱人真的能手眼通天。”
谭映禾有些出神地坐着，“还要麻烦你哥重新帮我联系买家了。”
“没关系，这都是小事儿。”关琰琰安慰着她，目光下移，不经意落在她的手臂上，一道两寸长的红痕，渗出了血丝。
“那小兔崽子打你了？”她大声叫嚷着，“反了他了！你把他地址给我，我非得找人教训教训他不可。”
“没事儿。”谭映禾按着她坐下来，“酒瓶子碎了，划伤的，他还没那胆子。”
关琰琰心绪难平，总觉得委屈，欲言又止地看着谭映禾，一副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谭映禾瞥她一眼，“你要是想说，其实我跟着裴凛也不错，至少没人敢欺负我——”
在关琰琰惊喜的目光中，她面无表情地泼了冷水，“那你就别说了。”
那个下午，关琰琰陪她一同打扫了三个多小时，运出了无数个垃圾袋，她几乎都觉得邻居会怀疑她们在分.尸了，薄暮冥冥，总算是打扫干净了。
关琰琰躺在沙发上，疲惫地开口，“我腰不行了，我们去按摩吧。”
谭映禾去厨房洗手，应了声，“行。”
关琰琰望着明黄的吊灯，蓦地想到什么，朝厨房大喊，“方烨晚上约我吃饭，我给他打电话说一声不去了哈。”
“好。”
关琰琰起身，避到庭院里拨电话。
方烨的嗓音很懒散，问她到哪儿了，“要我去接你吗？”
关琰琰没有回答，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你还在新元吗？”
“对啊。”
“还跟裴凛在一起吗？”关琰琰又问。
方烨疑惑地偏过头，看了眼坐在会议室主桌的裴凛。
会议刚结束，乌泱泱的人群鱼贯而出，喧闹过后，此刻正是最安静的时候，裴凛不动声色地靠在椅子上，查看手中的会议纪要，周围静得几乎连根针掉在地板上都能听清楚。
方烨倒没什么自家女朋友惦记别的男人的窘迫感，他直觉关琰琰有话要说，于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耐着性子问，“你今晚是不是有其他安排？”
“对啊。”关琰琰瞥一眼屋里，谭映禾还没出来，于是对着电话说，“小禾下午出事了，受了一点小伤，我晚上要陪她，就不跟你出去吃饭了。”
方烨闻言一怔，下意识便去看裴凛的反应，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回道，“行吧，那你陪她吧，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方烨挂上电话，余光中瞥见裴凛拉开椅子往外走，他步伐稳健，微微凌乱的领口却隐约透露出一丝急切。
“去哪儿啊？”方烨敲了敲桌子，扬眉看着他，“你知道她们在哪儿吗？”
裴凛脚步顿住，倚在门框上往里看，眼神轻飘，语气是漫不经心的，“我说了我要去找她吗？”
方烨揶揄地笑，“真没这个打算？”
裴凛眉眼寡淡，道了声，“没有。”
“那晚上一起吃饭？”方烨又问。
“没空。”裴凛说完，便大踏步离开。
明亮惨白的灯光下，方烨勾起嘴角，没什么意义地笑了笑。
今日他来新元，是来参加项目会议的，原以为总能找到人陪他吃一餐饭，没想到暮色四合，又是他一个人去了Random。
工作日生意冷清，场子里人也不多。
勉强填饱肚子，又喝了一沓酒，方烨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和刚认识的姑娘摇骰子，斗牛游戏，谁输了谁喝。
欢场上他向来游刃有余，玩了半小时下来，杯里的酒只空过两回，相较之下，眼前那个姑娘就没那么好运了，洋酒啤酒混着，实在喝不下去了，她举着杯子冲方烨撒娇，媚眼如丝，“方少爷，这杯酒你替人家喝了吧，喝太多，人家晚上就回不了家了......”
方烨不紧不慢地看着她，既没有接她的酒，也没有由着她贴近，往后靠到了沙发上，手臂搭在椅背上，他似笑非笑，眼底风流，“不想喝可以不喝，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吗？”
他话说得端正，笑容看着也轻佻，可周身就是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还是姑娘认怂，坐直了身体，把酒杯放下，笑得很开，“方少爷果真体贴，那我就不逞强了。”
她这样坦然又识时务，反倒让方烨另眼相看了几分。
待他朝酒柜招手，想找人送姑娘回去时，却无意瞥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裴凛风尘仆仆，形容疲惫，衬衫的袖口已经卷到了手肘处，模样有些匆匆忙忙的落拓，眼神也是阴郁暗沉的，从头到脚都充满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挫败感。
方烨惊异地望着他走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裴凛先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不由分说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便沉声开口——
“问她在哪？”
方烨后知后觉，然后便有些哭笑不得，打量他，“没回家，去哪儿了？”
裴凛烦躁地解开手表，随意丢在水晶台面的茶几上，似乎也不觉得丢脸，直言道，“医院。”
方烨愕然，“一家一家找？”
裴凛没说话，仰面靠在沙发上，昏暗的灯光下，他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的下颌骨，以及滚动的喉结，比例标准，俊美宛若天神，但此刻却为了一个女人，覆上了爱而不得的阴翳。
方烨没再追问，迷幻的电子摇滚乐里，他听见裴凛沙哑的声音。
“问问她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好想一下子写完，奈何码字龟速的我，只能慢慢更啦，争取这个月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