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表情。”梁缨仰起头,摆出惯用的高傲眼神看他,“怕我吃了你啊?”
“怕倒是不怕。”叶更庭哼笑一声,故意睁大双眸,上下打量梁缨,“我甚至觉得娶你当妻子是我的福分,你看看你,人美心善,还是个公主,又见多识广,以后绝对是个贤内助。不过……”他将调子拉得长长的,压低剑眉作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我只喜欢胭脂水粉,根本不会爱人,你嫁给我怕是要守活寡。”
见他说得一本正经,梁缨是又无语又好笑,挑眉道:“谁说我要真嫁给你了?”
“……”叶更庭被这话定住,呆愣半晌他才恍然大悟,略微失落道:“原来你是想逼元千霄现身,用我做挡箭牌?”
梁缨点头,淡淡道:“你愿意帮么?”
叶更庭喉间一动,面部有些不自然。梁缨方才的提议,他还真考虑了,甚至设想过他们婚后的日子,然而这些东西在她说出那话时轰然炸开。
他扯开嘴角,笑着道:“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你可是我的红颜知己啊。只要不让我受伤,我什么都愿意。”
霎时,屋内静下,午后的日光从窗户中斜落进来,将叶更庭的脸照得透亮,犹如发了光,显得那抹笑容愈发灿烂,毫无女气,反而有股难得的英气。
“谢谢。”梁缨望着他微笑,又说一句,语气比前一句重,“谢谢。”
*
四月二十九,梁钊赐婚梁缨与叶更庭,当日昭告天下,婚期定在六月。
这天,梁缨如往常那般进入学堂上课,然而一等她进门,大家齐齐投去目光,出奇地统一,全是惊诧,仿佛她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他们看任由他们看,梁缨并不在意,自顾自去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咳咳。”赵鸾衣靠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七公主,你真要嫁给叶更庭?”
“嗯。”梁缨侧头,赵鸾衣是个实打实的淑女,但此刻她竟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可见叶更庭在他们心目中究竟有多可怕。“怎么,你觉得他不适合做夫君?”
赵鸾衣使劲摇头,摇完又摇,“不适合,一万个不合适。”她拉过她的手,痛心疾首道:“你之前不是与淮越国的九皇子交好么,为何又不等他了?我们都觉得他与你最般配。”
“或许,他并不值得我等。”梁缨现在最不想听的便是元千霄的名字,她转回身子,拿起桌边的白麻纸铺好,一下一下地抚着,直到将它弄得无比平整。
都快一年了,她往淮越国送了百来封的信,每一封都带着自己的期盼,却不想这些信将自己送到了失望。
她想,他定是忘了她。至于会不会另结新欢,她不晓得。
“七公主……”梁缨面色古怪,赵鸾衣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讷讷地闭上嘴,不敢再说。
这节,书法小测,堂间安静,只留白麻纸翻动的“沙沙”声。
“铛……”经过一个时辰,下课铃响,众人交卷走人,梁缨走在第一个,她低着头,身形僵硬,瞧着像具被人牵引的木偶。
“七公主。”有人喊她。
叶更庭会站在门口等她,梁缨着实是没想到,一时竟做不出表情。在她的记忆中,叶更庭根本不会做这事。
“天呐,叶更庭居然来等人了,我真不习惯。”
“要成亲的男人果然与众不同。”
“往后她们俩走在一处,不知道还以为是姐妹。”
……
路过的女同窗低低议论开,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话没太过,还在可听的范围内,但听多始终让人心头不舒服。
梁缨早习惯了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痛不痒。
而叶更庭则更不在乎,自小到大,他听过的流言千奇百怪,与那些相比,这几句不知多正常。再者,他只在乎自己的事业,日后等他有钱了,便是他笑别人穷的份儿。
“哎,你好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看我一下啊。我明明长得俊美如斯,没比元千霄差吧?”叶更庭抬手碰了碰梁缨的肩头,语气中透着几丝央求之意,“七公主?”
“你好好说话。”梁缨偏过头,哭笑不得地横了他一眼,“你要回铺子么?正好我无事可做,跟你一道去吧。”
“行,我们一道去。”她不看,叶更庭也不强求,关于这做戏之事,他其实还没想清楚。虽然梁缨嘴上说演戏,可梁钊圣旨都下了,怎么瞧都不像是演戏。
这一点,他其实慌地很。即便他们俩成亲后跟朋友似的,他也觉得别扭。
两人一道往前走,“七妹!”忽然,清亮的男声闯入两人耳内,只见明媚的日头中,梁淳从人群里走出,眉眼间尽是不快,他沉着脸道:“我有话同你说。”
梁缨眨眨眼,没接话。她知道二哥会说什么话,而她并不想听。
“咳。”梁淳一眼扫过来,叶更庭当即会意,狗腿道:“二皇子不用开口,我明白,我这便走人,走得远远的,你们慢聊,千万别管我。”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梁缨,“我想,七公主应该不会去店铺了,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