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离去,红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的。
“七妹。”梁淳思量片刻,皱眉看着梁缨,“我刚刚收到消息,淮越国打了胜仗,他已班师回朝。”
这消息始料未及,梁缨瞬间失神,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他,受伤了么?”
“没人打仗会完好无损,没死便是幸事。”梁淳按住梁缨的双肩,逼问道:“既然你还在意他,为何要嫁给叶更庭?成亲是大事,不可儿戏。”
“那是对朋友的关心,无关其他。”梁缨垂下脸,此时,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想,许是接受了他失忆的事实。
闻言,梁淳眉间的折痕更深,嗓音渐冷,“我还有一个小道消息,想必这时的你应该不会介意。”稍稍停顿,他说出另一个惊天消息,“七妹,他要娶亲了。”
“什么?”短短几字,她听得清清楚楚,却又觉得耳朵嗡嗡的,什么都没听清楚。顿时,梁缨只觉全身血液凝结,四肢动惮不得,甚至忘了说话,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问道:“他真要娶亲?”
“不敢肯定。”梁淳放下手,揽着她的肩头往前走,“这只是小道消息,你别多想,说不定是假的。但我要说,你若真放弃他,那便是一辈子。”
一辈子……他们纠缠两世,她自然不想与他不明不白地结束,可他明明答应过她,却还是忘了。
良久,梁缨阖了阖酸涩的眼皮,哑声道:“二哥,谢谢你。”
*
第五天的夜里,梁缨终于入了梦。
梦里,还是在淮越国的皇宫,准确说,是在东宫,正好接上前一个梦境。她坐在床缘,紧紧拉着元千霄的手,脑子里一直想着巫医方才的话,还未从震惊中回神。
“殿下伤得这般重,若是再加大用量,他的身子必然受不住。”又是一声。
用量?什么用量?
她只觉奇怪,扭头看人,巫医背对着她站在案前,左右忙碌,他用的东西多数都泛着诡异,端过来的东西更是诡异,与血一样红。
药汁随着巫医的走动而抖动,在通明的烛光下翻出层层涟漪。
她颤了一颤,隐约想起一些事来。听宫人说,这位巫医大有来头。
“还请夫人让开。”巫医伸手推开她,将药碗放在枕头边,他矮身坐下,一手掐着竹元千霄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口,另一手将汤匙里的赤色药汁直接灌了下去。
“你给他喝的是什么东西?”偌大的寝殿里静谧一片,她出声,四周便有回响。
“自然是药。”巫医喂完药,嘲弄地望着她,浑浊的眼球里半是得意半是兴奋,“太子殿下的能力在十几位皇子中最出众,皇上不惜兵行险招也要留住他。服药后,他就是一个打仗的工具,直到死。”
“……”她呆呆地张着嘴,似乎是不敢置信。
原来是巫医洗去了他的记忆,那些日子,他并非是欺骗她。眼下,他确实是忘了,忘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她低头看他,目光渐渐湿润起来,直至模糊不堪。兴许,一切都是天意。
说要娶她的是他,灭天巽国的也是他。这辈子,他们俩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皇上驾到……”门外有声,由远及近。“哐当”,房门被人推开。
下一刻,元旭中进门,面上乌云盖顶,他一眼便看到了她,浓眉竖起,用眼神示意身侧的老太监,老太监会意,朝门外招手。
随后,两名侍卫上来拉她。
她反抗无法,被强行带出门外,强行锁在侧殿内。“咔嚓”,房门关上的刹那,她的灵魂脱离了身子。
梦里脱离肉身,而这灵魂显然是她自己的,并不属于前世的梁缨。
来不及多想,她心急如焚地飘去主殿,只听巫医道:“皇上,补药和龙血冰片已抑制了他的兽血,使得他进入休眠阶段。在他将醒未醒时,他的认知和记忆最脆弱,可以随意更改,皇上说什么,他记住的便是什么。”
“……”补药,真是那补药的问题。她移动身子,飘近一看,令人不解的是,榻上的元千霄并未受伤,衣裳穿得好好的。
难道,这是他第一次被洗去记忆的场景?奇怪……
两刻钟后,巫医道:“成了,皇上开始吧。”
“嗯。”元旭中拉过元千霄的手,“霄儿,你听着,朕是你的父皇。你母妃死得早,你自幼跟着朕长大,只听朕的话,朕说东,你绝不会往西去。对待敌人,绝不能有仁慈之心,你记住,他们都是蝼蚁。你不爱任何女人……”
“不要听他的!”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飞速冲过去制止元旭中,奈何她只是一缕幽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元旭中给元千霄灌入新的记忆和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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