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声音,普莱尔小姐居然还笑起来了。
她将书签别在看到的那页,自椅子上站起身,来到水箱边,挨近那捧着一把剪刀于水中注视着自己的“人鱼”。
他的目光像是夜晚的大海,潜藏着未知的风险;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小也锋利的剪子,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可以直接拿那把剪刀捅穿普莱尔的喉咙。
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摊开掌心,让普莱尔小姐伸手过来取走那把刺伤他、又在他的水箱里洗去犯罪痕迹的精致剪刀。
普莱尔小姐的指腹碰到他的掌心,他就像被烟头烫了一下手指颤抖了下,在她把剪刀拿走后,就很快地把手缩到了身后。
但就算是这样,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普莱尔小姐。
“还是不能说话吗?”普莱尔小姐像是不经意地问。
回答她的只有“人鱼”沉默无言的目光。
“我还以为人鱼的恢复力都很强的呢。”
轻飘飘的,毫无负罪感的,过分又天真的话语。
“原来不是啊。”
微笑着的,气息温暖甜蜜的,身姿柔软挨近的,手里还拿着剪子的普莱尔小姐。
她抚着他冰冷的脸,说:“张开嘴,让我看看。”
和剪他舌头那时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话语,和那时一样的短暂注视。
他张开了嘴。
白的齿,红的舌。
普莱尔小姐的手指探入,勾出那伤痕累累的舌头。
缺失的那一块依旧缺损,伤口依旧在往外冒细密的血丝。
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普莱尔小姐想,她抬起眼注视着“人鱼”的眼睛。
“我听说有的动物能通过唾液修复伤口,人鱼不是这样的吗?”
他没有回答,他现在也无法说话。
他只能看着普莱尔小姐自言自语:“唔,还是说,你舔不到自己的舌头呢?”
普莱尔小姐看着被自己拎出来而开始干燥的“人鱼”之舌。
“真可怜,舔一舔的话会不会好得快些?”
说了这句话,普莱尔小姐踮起脚,启开唇瓣,伸出舌舔了一下“人鱼”舌头上的缺口。他的血液被她卷入口中,她又回馈以甘露般的甜蜜。
反应过激的他让普莱尔小姐退后一步,看着双手张开又合紧,苦苦压抑着抬手抱住她的欲望,此时几乎要捏碎水箱壁的“人鱼”,普莱尔小姐警告道:“不要让你的牙齿伤到我。”
“不然就不继续了。”普莱尔小姐补充了一句。
于是“人鱼”安分了下来。至少表面是。至于他眼底的海底火山喷发了多少次,脑海中被怎么样的岩浆搞混得一团糟,那都不是普莱尔小姐能察觉到,也不是她关心的事。
普莱尔小姐只是品尝着在舌尖化开的血液的滋味,发现不如想象中的令人讨厌后,又见他已经安分下来,于是再度靠近他,舔舐着他舌上她造成的伤口。
她有时候会含着那个缺口,比起暧昧的亲吻,看上去更像是在从他的伤口处汲取血液。
当普莱尔小姐离开时,她的嘴唇比上了胭脂更加红,那红是妖艳的,是迷人的,是他的血才能给予的色彩。
她看着他,眼珠是黑色的,有一点灯光落进她的眼中,像是夜幕中他曾遥望过的那颗星。
“现在好点了吗?”
他当时无法回答,要是可以说话,他一定会用人类的语言回答她。
“再也好不了了。”
被她“捕捞”之后,他再也回不到原来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