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显说得理所应当:“对啊,堡下头呢。”
刘承宗不再理他,也不再纠结鼻子的问题,一溜烟跑到堡上。
二话不说叫人抛下根绳子,张弓搭箭朝下喝道:“谁动射死谁!”
曹耀在下头正和人说话,见状立即会意,返身拽着绳子往上爬。
三两下,就从高墙上翻身跳下。
他捂着被摔疼的屁股,抬手在周遭指了一圈,满面苦恼:“哎哟,你们啊,我咋说你们,就不知道先让我上来!
我在下边能跟他们谈出来个啥?”
他在下面就像个人质,身家性命捏在人家手里,又不是个合纵连横的人才,谈不出什么好条件。
一上来,曹耀可就厉害了。
扶着射孔朝下喊:“你们两边,撤到南岸去,给你们一人一成,决不食言!”
五六百人在下头堵着,他们很难走,不如破财免灾。
山上还有四十多个没战斗经验的乡兵,靠他们运粮食,打起来死了人、运到一半被追击,打输打赢都是赔。
运走粮食,是多是少都是赚。
这就是买路钱。
反过来也一样,虽然曹耀嗖地一下就上去了,但还能弄点钱粮,下边两伙贼人也高兴。
三方隔着王庄堡扯皮一番,谈到最后还是这样,这才缓缓退到河岸南边。
直到王庄堡视野范围内看不见一个贼人,这里才迎来边军们的狂欢。
在鱼河堡的漫长饥饿之后,在黑龙山的提心吊胆之后。
他们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乞丐,在偌大如庄园般的堡垒中奔跑。
这里随处可见名贵装饰,稀奇古怪的器物令人们眼花缭乱。
有人披着绸缎比甲当作披风,人群里昂首阔步。
就算别人说那是件女装,也浑不在意,只要是块布,都能挡住跑光棉花的鸳鸯战袄。
军汉们翻箱倒柜,搜罗出成堆的金银器。
用金簪做飞镖,用银篦篦头虱,灌了一肚子酒水,甚至还脱光衣裳躺进洒满花瓣的木桶,揭下身上厚厚的垢皮。
许多人围着中堂的桌子默不作声,所有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