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娘不知萧山家中所发生的事,诧异地道:“萧山怎么了?”
易青说了萧蓉闹出来的乱子,她给萧山的提议,忐忑地道:“阿娘,我这么做可否妥当?”
沈三娘笑了笑,说道:“萧山干脆直接,能很快解决眼前的问题。你这么做,会迂回麻烦些,但以后无甚后顾之忧。你们的做法,都有好坏。
可不要小瞧许姨娘,厉害的女人多得是,教不好儿女,对付男人可是一套又一套。不然的话,萧山阿爹怎会如此尽心尽力照顾许家。
能帮萧山就帮吧,他也帮了你许多。不过阿,你留下的两包羊肉哪里够,我再做几道菜,多烙些饼,你再把带来的那坛冬酒一并送过去。若是唐先生喜欢喝,现在这个季节,正好能再多酿些。
你不要担心银子,唐先生说了,让你去明州府同乡会走一趟,他这个主意好得很。现在你已长大,又有了功名,出去人情交际,我也不用担心你会被人欺负。”
易青笑着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不过阿娘,你真的要多烙些饼,我不会和面,让陈婶与雪松帮你,我去帮你们烧火。大憨,真的好壮实,他一人就能堵住一扇大门!”
沈三娘笑道:“真是促狭,大憨都被你说成门柱了。哪用得着你帮忙,你去写唐先生布置给你的功课,别到时候惹得他骂你。”
易青想着功课,忙回去了书房,仔细琢磨着唐江洲的策论,照着他的格式模仿了两篇。
第二天,老吴驾着马车,带着几大食盒与酒,送易青去了唐江洲家。
到了小巷子口,老吴在马车上等,易青要省钱,不敢再劳烦仍在巷子里玩耍的童子,亲自跑去拍门。
不一会,大憨来开了门,见到她脸上一喜,她忙说道:“有吃的,劳烦你来帮我搬一下。”
大憨立刻大步走出去,易青得跑着才能跟上。到了巷子口,她见到老吴惊呆在一旁,大憨一手抱着一摞食盒,一手抱着酒坛,脚步如飞往回走。
易青失笑,对老吴摆了摆手,提着长袍追了上去。庭院里,虽然算不上特别整洁,至少不再杂乱不堪,所有挡着路的都已被收走。
再进去正屋,里面也已经打扫过,原本只有的案几破塌,现在多了一张书案,两把圈椅。
易青心下满意,看来她昨天所说,大憨还是听了进去。
大憨将食盒与酒坛放在案几上,默不作声打开酒坛,奔进东屋,很快,易青听到屋内一声疾呼:“啊哟,好酒!”
大憨抱着酒坛走出来,冲着她咧嘴笑:“起来了。”
易青扯了扯嘴角,唐江洲头发乱蓬蓬,衣衫胡乱系在身上,脚上趿拉着鞋奔出来。不管洗没洗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杯子,抱着酒坛倒了一杯酒,先抿了口尝了尝,很快仰头一饮而尽。
“先不许动啊,等我回来再分!”唐江洲放下酒杯,冲着大憨说完,又趿拉着鞋子飞快跑了出去。
大憨虽气鼓鼓,抱着手臂却没有动。唐江洲很快跑了回来,在脏兮兮的衣衫上,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水,坐回破塌上,飞快打开食盒。
沈三娘做了蜜煎肉,豆子烧鸭,板栗烧鸡,蹄髈,烤小鱼干等菜,加上昨天留下来的黄羊肉,一厚摞二十张大饼。
食盒用厚布裹起来,这时里面的菜还温着,唐江洲用力吸了吸鼻子,抓起一大块羊肉就往嘴里塞,满足长唔了声:“怕是黄羊才如此美味吧!”
大憨见唐江洲手嘴不停,根本没空管他。他黑着脸,直接蹲在了案几边,抓过蹄髈就啃了一大口。
易青看得眼都挪不开,两人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将所有的酒菜吃得干干净净。
大憨吃掉最后一块饼,幽怨地看向她,说道:“没吃饱。”
易青无语望天,勉强笑道:“下一次吧,啊,下一次。”
大憨双眼一亮,说道:“好。下次要多一些。我把食盒收起来,拿去洗干净。”
唐江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握着酒杯喃喃骂:“狗东西,平时让你洗个衣衫得要你的命,这两天倒积极得很。”
大憨只当没听见,收拾好食盒走了出去。
易青坐下来,先交上所写的策论,唐江洲抿一口酒,眼睛就会惬意眯一眯,再去看她的文章。
易青觑着唐江洲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先生,我还有个同窗也想拜你为师,不知你可否再多收一个学生?”
唐江洲头也不抬,说道:“不可。”
易青哦了声,说道:“阿娘娘的冬酒,先生可否还喜欢?”
唐江洲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同窗是谁?”
易青笑容满面,咳了咳,说道:“那个,先生,他姓萧,是我在明山书院的同窗,也是齐先生的......”
唐江洲将她的文章拍在案几上,骂道:“是萧长道那老龟孙子的小龟孙子?”
易青见唐江洲凶神恶煞,几乎要跳起来与人拼命的样子,悄然往后退了退,结结巴巴地道:“是萧长道的孙子萧山。先生你先别动怒啊,你听我说,要是你教好了萧山,萧长道岂不是很没脸,得在你面前矮一头,对吧?”
唐江洲小心翼翼放下酒杯后,才一跳老高,指着易青鼻子直喷:“我稀得萧老龟孙子高看我一眼,他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啊呸,你个小混账居心不良,故意拿这些吃食来堵我的嘴,我与萧老龟孙子,永远势不两立!”
他拿着易青的文章,将纸张拍得啪啪响:“你瞧瞧,瞧瞧你写的什么狗屁文章,老子看了就生气。让你照着模仿,不是让你生搬硬套!让你层层递进,你是直接要给我蹦上天去。你好意思厚着脸皮来与我讲条件?回去给我重写!”
易青当时也觉着文章不对,自己看了多遍,却一时被困住,怎么都没看出所以然来。被唐江洲一说,她顿时豁然开朗。
默默收拾好纸,说道:“是,我回去再重新写来。先生,阿娘的冬酒……,阿娘说,估摸着今年没空酿,就剩这么一坛了,先生要省着些喝。”
唐江洲一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招呼着她道:“坐下坐下,咱们再好好说说,那萧小龟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出自宋.汪洙《神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