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回到明州府,成天忙着宴请吃酒,收了一大堆贺礼。她与沈三娘商议之后,将收到的所有吃食布匹,全部捐助给了慈云堂。
沈三娘去过慈云堂之后回来,神色欣慰告诉易青,静慈师太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上次府衙闹过一次,官府出面惩治了闹事的泼皮,再也没有人敢上门闹事。里面的小姑娘只管着安守本分,照着自己擅长的方面,学着各种谋生的本领。
易青最关心的就是慈云堂,这颗小小的种子发了芽,在茁壮成长。
一年不成,就十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总有能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明州府忙完,易青一行又回去了易家村。易老二领着已经成亲的易大牛,早早就等在了码头上,热情中带着恭谨,将易青一行人迎回了家。
房屋在易青中状元的消息传回易家村,易老二就领着族里的人将屋子翻修,全部细心洒扫整理过。
易青踏进久违的小院,庭院里的青石地面在阳光下泛着水光,井边的桂花树,树下的木桩仍在。
她回忆起以前天气好时,从学堂下学回到家,每天都坐在上面写功课的日子,心中温暖又酸楚。
一切依旧,像是从没有离开过,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沈三娘在埋头种花的时候。
官员不能轻易离开任上,易青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回来。
去易璋坟前上了坟,进去祠堂拜祭易家祖先,亲自上门谢过顾夫子,请村子里的乡亲父老吃酒席听戏,连着忙了好几天。
易青还做了主,将家中的两亩薄田,捐给了族里做族田,任然赁给原来的人家耕种,租子再减一成。
热热闹闹之后,易青一行重新回明州府,再歇息一晚,第二天就要启程去庐安县赴任。
坐上船,易青站在船头,看着易家村渐行渐远。沈三娘也默默陪她站着,看了一会,微笑着道:“进去吧,外面太阳大。”
易青笑着点点头,跟着沈三娘进去了船舱。
只怕沈三娘与她的心情也一样,对易家村,心中滋味太过复杂,一时无法理清楚。
赁来的小院退了租,易青一行住进了驿站。马车到了驿站门前,清风已在那里等着,笑着上前见礼:“易知县,先生说若你有空,就去找他吃茶说话。”
易青一回到明州府,就先去了明山书院,人多嘈杂,都在忙着庆贺她高中状元,也没能清清静静说话。
她也正准备去找齐翁,笑着说道:“清风你还是叫我阿青吧,听你叫我易知县,总觉着你在骂我。”
清风嘿嘿笑,易青与沈三娘交待了几句,随着他一起去了明山书院。
天气炎热,明山书院上树影婆娑,坐在石亭下面,凉风习习舒爽宜人。
林山长不在,只齐翁一人坐着。易青上前施礼,齐翁笑咪咪打趣她:“不敢不敢,草民当不起知县的大礼。”
易青直笑个不停,上前在他对面坐下,问道:“先生,林山长呢?”
齐翁说道:“萧长道要给萧山定亲,林山长不放心,亲自上门去找萧长道理论去了。”
易青愣住,林山长与萧长道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林山长已经多年未登过萧府的门。萧山与谁家定亲,林山长才会这般生气?
齐翁倒了一杯茶放在易青面前,瞧这她的神情,问道:“萧山没有告诉你?”
易青说道:“这段时日忙,也没有空与他多说,他与谁家小娘子定亲了?”
“听说是明家的明三娘子,也没有定下来,只是在私下相看。”
明家的老太太是二皇子妃的亲姨母,易青微微皱眉,说道:“我在京城听到过些,萧山阿爹在任上,好似风评不大好。萧老太爷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投靠在二皇子门下?”
齐翁吃着茶,慢条斯理说道:“京城里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仔细算起来,谁家不与谁家沾点亲,真要完全撇开,只怕儿女都无法结亲了。
是萧山那小子自己不愿意,说不了解明家三娘子,现在也不想成亲,求着林山长去阻止萧长道,想着拖几年再说。
萧山也是下了一步臭棋,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萧长道的心火热得很,没有明家三娘子,还有二皇子的其他亲戚。回到京城,早晚也逃不过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迟早都得成亲。
明家三娘子还算不错,人生得也好,娇娇俏俏跟朵花一样,配萧山倒绰绰有余。哎,可惜,只娇花可不成,进了萧家后宅,没几天就得枯萎喽。”
萧山需得一个强势的妻子,有主见稳重大方,能压得住许老夫人与萧蓉,能扶得起林氏萧英。若是萧懋恒带着许姨娘回府,还得对付得了老姨娘。
易青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说他了,你呢,你真不打算成亲?外人都传你阿娘是打算把雪松许给你,骗骗别人还好,想骗我可没门。雪松的来历出身,我又不是不知道。”
易青苦笑着摊摊手,说道:“先生既然知道还问?我还小呢,没有成亲的打算。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娘不急,先生算半个父亲,只要你不给我乱点鸳鸯谱就好。”
齐翁斜着她,“我又不是媒婆,不会惦记着你那点谢媒礼。算了,不与你说这些,你在京城可还好?唐赖皮有没有欺负你?”
易青笑着将唐江洲的趣事说了,感慨地道:“先生,读书考学可真是难啊,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写文章,被唐先生成天逼着一遍遍地写,最后写得都快吐了。”
齐翁也哈哈大笑,笑毕问道:“既然读书考学这么辛苦,你怎么不留在京城,要外放为官?庐安县那么穷的地方,可不比读书来得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