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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青出去了一趟,老老实实去把捆缚着红绸布的鸡蛋给扔了,回来后,进了粮铺,走后院找到容渟,他说,“兴许是来早了一些,四姑娘还没过来,外面没见到她的马车。”
与姜娆约好了今日未时在这里见,不用容渟嘱咐,怀青便叮嘱马车夫抓紧着点,快些赶路,及至到了却发现早了,怀青愧然,“九殿下,是奴才估错了时辰。”
“这点没错,即使来早,也不要来迟。”
是她的话,等多久都可以。
及至姜娆来了,他却委委屈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他等了不过两刻,可听他叹息的口气,却像是等了一整个下午。
他颜色生得太好,暮色中犹显幽艳,又带着一股令人怜惜的脆弱。语气里没有责怪的意味,眼底满是心甘情愿。
只不过他这心甘情愿,是要表现得让人知道的。
按着约定的时间,她来得不晚,只是比他迟。姜娆心里暗下决心今后要早来一点,一边对容渟解释道:“是遇上了些事,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明芍手里握着一枝蔷薇的花枝,“方才出宫门不久,姑娘被卖花的小童拦下来,送了这枝花。”
金陵里头,卖花的花童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他们偶尔会给路上的姑娘送上一枝花,不用铜板,只要他们觉得哪个姑娘长得好看,就可以白送。
姜娆被她说得脸红,反驳道:“这与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最后还不是给了银子。”
那些卖花的小童机灵着,只挑那些穿着打扮就看得出来家里富足殷实的姑娘送花,还编出了一套“您生得好看,人比花娇,这花白给”的说法,将姑娘哄得心花怒放,别说买花的铜板,赏银都会给出去不少。
这也就骗骗没做过生意的小姑娘,像她这种日日敲着算盘算账的,不会真信了他们的话。
只是怜那些小孩小小年纪风吹日晒的,讨生活不易,就给了不少赏银。
“奴婢当然知道,那些卖花的小孩花言巧语多。”但明芍一心觉得姜娆就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可说不定是有人向他们买了花,借他们的手,想送给姑娘呢。这种桥段,话本子上多着。”
姜娆手指抵着她额头,低声道:“这些话,等回去再说。”
容渟默不作声。
只不过无人知晓他波澜未动的凤眸中,压着怎样浓沉的不悦。
半晌后,他轻声说道:“我想看看这花。”
姜娆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什么东西生出兴趣,不免有些新奇,对明芍说,“把花给九殿下吧。”
明芍将花递给容渟。
那花落到容渟手中,他接住花枝时,十分的小心翼翼,低头看花时,睫羽轻颤,本就白皙的面庞被艳色的蔷薇映衬的,像枝头的雪一样干净。
姜娆不由得便觉得,方才那花童跑上去对她说的“人比花娇”,这词,放在他身上正正好。
昨晚她和小姨说悄悄话,小姨和她一个被窝里睡觉,搂着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说什么找不到喜欢的人也没关系,既然嫁都不嫁了,干脆离经叛道到底,宅子里养几个漂漂亮亮的美男子,天天单是看着他们就能赏心悦目延年益寿。
但姜娆真心觉得,她和容渟接触得久了,眼里就容不下其他的颜色了。
姿容清绝、比花还好看的那人低着头,忽然却“嘶”的一声,胳膊一抖,花枝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