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立刻应了声是,冲进屋里开始四下翻找。
苏嫽的心跳的飞快,书架后的空地本就狭窄,她几乎一动不敢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紧紧攥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努力屏住气息。若是被楚安帝发现她在此处,她只有死路一条。
楚安帝扯着王顺福的衣领,眉目阴鸷,声音低沉的近乎可怖:“早知道你背地里存了这么多小心思,当初朕就不该留着你的狗命。”
王顺福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嘲讽的笑。他自然清楚,若不是他对楚安帝还有些用处,他哪儿能活到今天。
他从十几岁起就跟在先帝身边伺候,是先帝最亲近之人。当年先帝薨逝,临终前身边就只有他一人侍奉。
乾元殿外悬起白绫之时,文武百官跪地哭号。他守在先帝榻前,平生第一次落下泪来。
而当时还是祁王的楚安帝却是滴泪未流。他只是支开了门口所有的侍卫,盯着先帝已没了气息的身体,压着声音问:“父皇可有留下遗诏?”
王顺福知道他一直惦记着那张龙椅,他虽为长子,但先帝一直疼爱容王远胜于他,他心中难免有所顾虑。
那一瞬,千万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最终王顺福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去的急,还未来得及写下遗诏。”
楚安帝闻言,竟愉悦地哼笑了两声:“无妨。父皇有没有遗诏,如今已不重要了。”
朝中人人皆知先帝生前最信任之人便是王顺福。只要他对外说,先帝临终前留下口谕传位于祁王,自然是最令人信服的。
那一纸诏书,远不如王顺福的嘴好用。
“若不是父皇生前没有留下遗诏,你以为朕还用得着你?”楚安帝力气极大,几乎将王顺福整个人拎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王顺福忽然笑出了声。他费力地喘着气,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就算先帝留下了遗诏——也绝不会传位于你。”
楚安帝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表情如瓦砾一般一点点崩塌瓦解,眸底压着的戾气如漩涡般卷上来。他连着冷笑了好几声,才道:“朕是长子,乃孝娴皇后亲生,父皇不传位于朕,还能传给谁?”
王顺福盯着他的眼睛,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奴才敢问陛下,若当年先帝留下了遗诏,但却将皇位传给了旁人,陛下……会怎么做?”
“自然是先杀了那人,再毁掉遗诏……”楚安帝不屑地哼了一声,“朕是嫡长子,承继大统,名正言顺。这皇位,父皇是只能传给朕的。除非……”
他顿了一顿,这些年来一直在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个念头,竟蓦地在脑中浮现。
除非,父皇宠爱幼子,不顾先祖规矩,执意要将皇位传给他的弟弟——容王容越。
楚安帝忽然变了脸色,他猛地扼住王顺福的脖颈,发了疯似的大吼:“当年父皇到底有没有留下遗诏?”
王顺福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像个疯子一样嘶喊,没有半点帝王的庄严之相。
遗诏自然是有的。先帝做事一向缜密,遗诏是一早便备好的。他还再三嘱咐王顺福将遗诏藏于隐秘处,待他薨逝后再拿出来。
先帝终归是放心不下容王,若祁王真要弑弟以坐稳皇帝之位,白羽骑恐怕也难保容王性命。索性破了祖例,传位于容王,这样便可保他一世无虞。
先帝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早在他为容王筹谋的时候,祁王也在拼了命地费心谋划。他用尽一切手段拉拢李、唐两家,将大半兵权都握在自己手中。
祁王一早便打定了主意,无论先帝要传位于谁,他都会杀了那人,再拥兵为帝。有兵权在手,朝中自然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么些年来,那纸遗诏究竟是否存在,楚安帝觉得自己从未在乎过。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那道遗诏。可如今王顺福突然提起,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有无数根刺在刺痛着他——
他曾无数次梦到父皇殡天的那夜。梦里,他看见了父皇放在枕边的遗诏,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容越的名字。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容越。慕容的容,清越的越,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一场梦罢了,无需当真。
楚安帝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他却在日复一日的噩梦中渐渐惊惶,他想,父皇会不会真的宠爱容越到了这般地步?
王顺福没有说话,一直没有。可楚安帝心里已有了数。他慢慢松开手,两个侍卫立刻冲上前来将王顺福压住。
楚安帝望着屋子里四处搜寻的侍卫,眸色渐渐染上了几分不安。他负手站在屋子中央,不耐烦地出声催促:“动作再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