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顿住脚,慢慢回过头。
郑氏撑着扶手站起来,冷眼打量了他半晌,哼了一声道:“我这个当家主母还在这里,你倒好,一声不吭想走就走,当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她慢条斯理地抽出条帕子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渊,“如今虽是相爷做主让你留在苏府,但你也别想着白吃白喝。我们苏府可从来不养没用的东西。”
郑氏边说边伸手往库房的方向一指,“我今儿带的人不够,你跟他们一起去库房,把那些华锦搬到赵姨娘院子里去。”
苏嫽皱眉道:“母亲,阿渊是咱们府上的客人,怎么能让他干活呢?”
郑氏蓦地拔高了语调:“客人?我何时说过他是客人了?若不是你与你爹爹执意要将他留下,我才不会留下这么一个不详的玩意儿!”
“母亲!”
苏嫽的眉头愈皱愈深,但碍着郑氏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柔声劝道:“母亲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府里头那么多下人,母亲若觉得人手不够,嫽儿这便让月枝再多叫几个人来就是。”
郑氏嫌恶地睨着容渊,话里满是尖酸刻薄:“我今儿就是要让他去搬。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人儿,干些力气活怎么了?他现在没爹没娘的,除了苏府,他也没得倚仗,我就不信他敢不听我的话。”
容渊从始至终都漠然地站着,仿佛郑氏口中那个“不详的玩意儿”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只在听见郑氏说他没爹没娘时,脸上的神情才稍稍变了几分。
他蓦地抬眼看向郑氏,淡紫色的眼睛泛着微凛的寒意,像深冬里一池波澜不惊的湖。
而郑氏话锋一转,又回到他那双眼睛上,三句不离不详二字。今日苏行山不听她的劝阻执意留下容渊,她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现下好容易逮着这教训容渊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嘴里的话越发难听起来。
苏嫽不愿容渊听见这些难听的话,刚想劝阻几句,容渊却一言不发地从郑氏跟前走了过去,几步就跨出了房门。
郑氏眼珠子一瞪,厉声喊道:“你往哪儿去?我可告诉你一句,我是这苏府的当家主母!你若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她喊的嗓子都快破了音,外头候着的丫鬟战战兢兢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大夫人,奴婢瞧着他仿佛是跟着那几个小厮一同往库房去了。”
郑氏噎了下,过了会儿便得意起来:“你可看清了?我早知道,他不敢不听我的话。”
饶是苏嫽教养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话里明显有了几分不悦:“母亲,阿渊只是个孩子,您何必非要和他过不去?嫽儿一向敬重您,平日行事,从未有过忤逆您的时候。但像今日这样的事……嫽儿不想再看到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