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将王顺福唤到跟前,随手从腰上摘下一块玉佩,吩咐:“这块玉佩,赏给季姑娘了。”
王顺福应了一声,捧着玉佩递到季筠声跟前。楚安帝笑着,看着她接过了玉佩,又温声说:“季太傅教女有方,待明日上朝,朕也要好好嘉赏他。”
季筠声连忙低头谢恩:“臣女多谢陛下赏赐。”
她攥着玉佩重新坐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得亏陛下性子温和,没有与她计较。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若再见到陛下,还是少说些话为好。
亭中一时寂静下来,只余雨声与铃响。过了两刻钟,谢荫进了亭子,恭敬禀道:“陛下,宫里传消息来,说礼部尚书冯大人有急事求见陛下,正在御书房候着。”
楚安帝点了点头:“朕这便回宫。”
苏嫽连忙拉着容渊起身,站到一旁给楚安帝让出路来。楚安帝搭着李檀玉的手站起来,刚迈步往前走,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陛下!”王顺福连忙搀住楚安帝,“陛下没事吧?”
跪在楚安帝脚下的宫女瑟瑟发抖,不住地磕头:“陛下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跪着给楚安帝捶了大半个时辰的腿,膝盖疼的厉害,刚才不过是悄悄挪动了一下,不想正好压到了楚安帝的衣摆。
楚安帝回头睨了她一眼,脸上堆出温和的笑:“无妨。”
他拂开王顺福的手,大步往前走,路过谢荫身边时,朝他递了个眼色。
雨仍旧在下。
李檀玉撑着伞,与楚安帝一同进了停在池边的车轿。临行前她再三叮嘱苏嫽,要她得空去她宫里坐坐。
苏嫽含笑答应下来。
她目送着楚安帝的车轿走远,随后也离开了水芸池。
玉碗荷在细雨的浸润之下愈发娇美,柔软的花瓣挨挨挤挤地铺了满池。只是无人看见,深碧色的圆叶之间,露出了一截粉色的宫裙。
*
回到苏府时,雨依然未停。
容渊撑着伞将苏嫽送到卧房门口。苏嫽拂了拂衣裳上沾着的水,转头柔声说:“这伞你先收着吧。今日下着雨,你出来走动也不方便,等下我让月枝把晚膳送到你房里去。”
容渊垂眸应了声好。
苏嫽推开卧房的门,正要进去,忽然听见一声极小的猫叫。
“喵呜——”
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便十分可怜。
苏嫽立刻顿住了脚,低头寻了几圈,发现石阶旁边的草堆里竟缩着一只小猫。它身上沾满了脏泥,浑身脏兮兮的,可怜巴巴地缩在草堆里。
苏嫽心里一软,连忙俯下身,用一只软帕裹住它的身体,将它抱了起来。
容渊瞥了一眼猫爪上的泥,出声提醒:“姐姐,它身上很脏。”
那条帕子没法将小猫全部裹住,它的两只泥爪露在外头,不停地乱蹬,把苏嫽的衣袖全都弄脏了。
苏嫽却没怎么在意,她低着头,细心地用帕子一点点擦拭着小猫身上的脏污,说:“外头的雨下的这样大,它也不知道在那儿躲了多久,身上的毛全湿了,怪可怜的。”
她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推开门,朝屋里喊:“雪芽,你去打一盆温水来。再拿几条干净的帕子。”
雪芽应声从屋里跑出来,看见苏嫽怀里的猫,吃惊地问:“小姐这是从哪儿捡了只猫回来?”
苏嫽笑着说:“就在门口的石阶底下捡的。许是外头没人养的野猫,不知怎么竟溜进咱们府里来了。”
小猫在她怀里轻轻挣扎了下,伸了伸爪子,又喵呜喵呜地叫唤起来。
苏嫽轻轻捋顺着它身上的脏毛,又叮嘱道:“顺便去小厨房盛碗羊ru来。它应该是饿了。”
容渊攥着伞站在雨中,看着她欢快地抱着猫进了屋,又急急忙忙地从匣屉里翻出干净柔软的帕子垫在它身下。
他眸中突然多了几分恹恹的神色。
姐姐才看了这只猫不过几眼而已,便开始一心围着它转了。
容渊慢慢咬紧了唇。半晌,他突然露出得意的笑。他攥着手中的伞柄,忽然手腕一偏,伞面上积攒的雨尽数洒在他身上。
雨水冰冷入骨,顺着衣领的缝隙,滑向他的肌肤深处。容渊重新打直了伞,露出无辜又可怜的神情,“姐姐,我的衣裳湿了。我有些冷,可以在姐姐的屋子里坐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