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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2 / 3)

宋皇后头昏目眩:“你说什么?”

梁致神色不变,声音温朗地,吐出一句句无比凌厉的话:“母后屡屡戕害父皇的子嗣,当真只是为了替我留住那储君之位?明明是母后善妒,受不了父皇身边有其它女子,更受不了父皇与其它女子育有子嗣,可母后惯来是这样,喜欢给自己的私欲套上崇高的外袍,再大义凛然地用来裹住我。”

“——那余莳欢何罪之有?要论起来,也是父皇的过错罢了,可你妒火中烧,偏要把矛头对准那余莳欢,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这些话像雪后冰棱一般,把宋皇后砸得眼冒金星,她向后趔趄半步,跌坐在椅上,好半晌,都像失了知觉一样。

待识觉重归,宋皇后不可置信地喃声道:“你、你是在数落我?”

想到余莳欢,宋皇后如同被人踩了痛脚般,拧着蛾眉来,厉声叱道:“你为了外人指责我?孽子,你居然还替余莳欢那个狐媚子说话?她若不愿委身于你父皇,自去寻了死路,岂不一了百了?此女是个心机甚重的,你还当她良善无辜?真真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不敢数落母后,只想让母后知晓,儿子已长大成人,不应,是任你拔来摆去的物件。”

梁致直视她:“论宗排资,儿子是嫡长子,那储君之位,本就该是我的,若非母后戕害过余莳欢、害得七皇弟流落民间,今时今日,父皇也不至于那样偏心疼爱他,更不至于,与母后几近陌路。”

宋氏如同被煌煌玄雷击中一般,她眼中倒逼出泪来:“致儿,你怎能这样说母后?母后步步钻营,也是为了你、也只为了你!我堂堂一国之母,却要放下身段去笼络朝臣,还有你那正妃,她不时就要来找我哭诉,我又得帮你哄着她…”

她恨声:“朝中、内院,哪一处我不帮你用着心?你不体谅我也就罢了,还句句戳我心窝子!再有,你忘了你长姐么?她堂堂公主,却要去给人冲喜,我们娘俩这是都是为了谁?我这般苦心为你!致儿,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这个当娘的么?”

气氛静得骇人,只能听到宋皇后因激动过度,而呼嗤呼嗤的呼吸声。

半晌后,梁致忽然溢出声轻笑来:“如此,儿子便回应下,母后前番说的那句话罢。”

“——今日这些话,无人教我,我也无需人教。母后何等心思,儿子心中其实清楚得很。以往,儿子不是不通透,只是过于体谅母后,才对母后听之任之,可母后何时又曾体谅过我?母后只知变本加厉地压迫儿子,无视儿子所愿…”

“——母后可知外人都在笑我是傀儡皇子?嗬,母后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充耳不闻罢了,在母后看来,傀儡又如何?只要听母后您的话,便足矣。”

说完这些,梁致上前一步,逼视着宋皇后:“儿子今日是来与母后议事的,并非是为着争执而来,方才儿子说的话,母后若不记得,那儿子便再说一回——萧府之女,儿子可以娶,但另一个侧妃,必须是月儿。否则,儿子一个,都不会纳。”

宋皇后脑子里再度轰轰然起来,额头一阵冰凉:“你这是在威胁我?”

梁致漠声:“只是提前知会母后一声罢了,谈不上威胁。”

宋皇后痛心疾首,亦惊慌不已,而占她情绪最多的,却还是被忤逆的羞恼,与那股泼天的火气。

她腾地站起身,正欲发作,却在触到梁致的眼神后,气焰霎时矮了下去。

梁致面色无波,双瞳却暗如暴雨前的天幕,其中夹杂着固执与无畏,眼底还隐有冷芒,让人不敢直撄其锋。

一向乖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宋皇后心内一凛。

可身居高位多年,她习惯了颐指气使,习惯了儿女的听话与顺从,让她在儿女前示弱?怎么可能?!

不过几息,宋皇后便恢复了从容,与一贯的睥睨。

她端坐于上首,拂了拂自己肩头,懒声道:“看来我儿确实是长大了,都敢率性和本宫斗气争执了。本宫欣慰于你的进步,但,亦为你的无知与不孝而痛心。”

宋皇后略略往前探了探身,眼中带着长辈的威压,与目视小儿般的嘲弄:“你方才说你是嫡长子,那储位本就该你坐?天真、天真至极。你可知,你父皇近来在盘算些什么?他在盘算着,要给那余莳欢追谥。他的发妻,我这个真正的皇后还没死,他就迫不及待要在我前头安一个人,我儿可知,这当中的用意,可不仅仅是给我添堵罢了…”

她胸有成竹,以为会在梁致眼中看到诧异、羞恼,或是伤心,可没料到梁致反馈给她的,却是不躁不萎的一派泰然。

梁致不慌不忙:“儿子自然知道,若余莳欢被追谥为后,七皇弟,亦为宗室嫡子,那储君之位,他坐起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且此举若成,朝中定有波动,原先心向儿子、不,是心向母后,定然有不少人,都会摇摆不定,这摇摆中,又会有多少人投奔七皇弟?自是不容小觑。”

听他分析得这样条理分明,宋皇后面色一变:“你自何处知晓此事的?”

梁致微微一笑:“儿子不仅知晓此事,还知晓母后打算如何搅混此事。”

宋皇后只当他在诈唬自己,便不痛不痒地,兀自冷笑两声:“那你且说说,本宫打算如何做?”

梁致施施然答道:“母后打算安排太常寺的人,在祭宗庙时失手引火,弄个不祥之兆,暗喻此举天道不容,暗喻那余莳欢及梁旻,不为我梁氏宗祖所接受。”

他摇摇头,隐有无奈:“母后果然下得去手,那宗庙里,可都是我梁氏诸位宗祖的玉牌,他们有的,为我大余开缰拓土、治国守成,有的,为我梁氏开枝散叶、繁育子嗣,母后若真做了那等事,就不怕夜间难以安寝?”

宋皇后完全被这些话给盯在原地,连一双眼珠子都发起木来。

她蓦地想起梁旻来。

自打梁旻回宫后,宋皇后每每见他,都觉得十分不适,不仅因为此人是余莳欢之子,更因为,此人看她时的眼神。

笑,或是不笑,梁旻的眼中,永远闪着阴恻恻的光。

打那以后,她时常会觉得,似有一个可怕的暗影,在她的眼帘中摇晃。

想出那引火宗庙之事时,她也不是没有过心颤与怯意,可只要想到自己百年之后,要与余莳欢同在一片陵寝,她就只剩满腔狂怒。

皇室的宗祖玉牌又如何?

他梁同甫,敢屡次公然拿余莳欢来恶心她,那样的下场,也是他们应得的!

宋皇后正陷入思拗之际,又听梁致开口了:“再有一桩,母后可有想过,此事若被父皇查出,会是个什么后果?”

不待宋皇后有反应,梁致继续,且表情严肃了些,紧盯着她:“损毁太庙,理法俱难容,母后极有可能被打成罪妃,入那宗正寺押看。而身为罪妃之子,儿子自然也与那储位失之交臂,父皇便可顺势扶梁旻为储,而后,父皇便慢慢清理往日与母后交好的朝臣…等这种种大局已定,母后再是有天人妙计,却也难翻出天去了。”

几皇刺激之下,宋皇后又惊又怒,终于拍案而起,嘶声骂起来:“混账东西,休要在此危言耸听!我看你今日,就是来气本宫和咒本宫的!给本宫滚!滚回你的府里去!”

见梁致驻足不动,宋皇后再摔了件玉器,昂着脖子冲帘外喊道:“苏弄!苏弄呢?给本宫滚进来,把你主子带走!往后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他出府,否则本宫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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