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星望着坐在窗边的那个女人，惊讶发现自己竟能从这关系里抽离出来，甚至可以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去......去替他们感到惋惜。
“坐啊。”
柳毓稚扭过头来，望着她无奈道，一脸“真是没长进”的神情。
涌星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了，无论她如今修炼到了什么程度，一见到柳毓稚就好像妖怪遇见了照妖镜，一下子被她瞪回了十年前。
涌星赶忙坐到了她的对面，她这才发现柳毓稚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张陈玄秋的照片。
陈玄秋。
陈玄秋。
果然往事何必再提，故地不必重游。她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终于接受了他已经死了的时期，又生逼着自己哪怕是梦里也不再想起他的名字。可只要见到他，哪怕是一张照片，她所有引以为傲的盔甲都在一瞬间功亏一篑。
柳毓稚看透了她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笑了，“表面夫妻，也得做做面子不是么？”
“不是的！”
柳毓稚话还没说完，涌星抢先紧张道，“不是的，旁人不知道，但我知道......太太和先生，不是表面夫妻。”
柳毓稚见她这幅样子难得爽朗笑了，“我问你，我同他不是表面夫妻，你又是哪来的？”
“太太......”涌星有些不好意思了，“您明明知道，我只是先生的学生，要不是先生垂怜，我早就冻死了，哪还能有今天。”
“起码，他要是能看到今日的你，一定不会失望。”柳毓稚是很严厉的人，一向很少夸她，“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半点不让别人诋毁你的‘先生’？”
柳毓稚也是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她望着涌星低着头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茶叶行的事我也知道了，想来你也知道了沪市危险重重。”
“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什么要选这条路，可是玄秋已经死了，他死了十年了，说不定骨头都化土了，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柳毓稚一双古井般的眸子已经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然而面前的女子一听她这话，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的“腾”地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
“您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当初......我的确是因为陈先生，可是陈先生只是我的引路人。我若不是为了信仰，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柳毓稚难辨喜怒，“涌星，这条路危险重重，今天闭了眼睛，就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玄秋在时，就十分珍视你，你想好了，我现在也能送你回日本。”
涌星摇头，“太太以为我不知道么，我早就做好必死的觉悟了，您又何必故意刺我试探我？我们是同志，同志们之间不该这样。”
柳毓稚终于笑了，她望着涌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抬头长叹了一声，再回头时却是眼底一层薄泪。
“好啊......好啊，玄秋介绍了一位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