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啦。”
徐敬棠看着一旁站的笔直的涌星,又看了看马路另一边的人群。
很显然陈玄秋并没有看到他们。
“没听见啊。”徐敬棠语气不善,一把就将涌星拉着坐回了台阶上。
“啊.......”
涌星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直到坐下她才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他谁啊?”
徐敬棠伸手指着前面远去的人群,涌星吓得立马捂住他的手。
她望着陈玄秋远去的背影,眼神雨雾缥缈,末了才低下头来。
“教我国文的陈先生.......”
“......仅此而已。”
“哼。”
徐敬棠早就猜出来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人就是陈玄秋了,他语气里满是醋意,“怎么,就一中学教员,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陈先生是大学教授!”涌星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意思,“这学期马上就结束了,等到秋天的时候我就上大学了,陈先生说好了要教我国文的。”
夏末的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水汽,涌星说完这话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在说话了。徐敬棠扭过头去不看她,手里拿着一枝柳条对着空气抽来抽去。
涌星双手抱膝,看了看他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气闷热,忽然一滴凉意落在了她的脸上。
涌星用手肘推了推他,“喂,下雨了。”
徐敬棠扭过头来,一脸不快地看了看她,结果就对上了涌星讨好的笑容。
“走吧,送你回家。”
“送你回家”这四个字涌星最近听得实在有些多,自从那天夜里出了事之后,送她回家就成了徐敬棠的日常保留节目。涌星知道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翻篇了。
两个人站起来,徐敬棠抽着烟站在一旁看着她把书本装进书包里。
夏日的雨来的又快又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只听着四周“噼里啪啦”一通乱响,雨已经渐有瓢泼之势。
方才还一丝风都没有的城市一时间风雨大作。
涌星的女校校服被雨水打湿,深蓝色布料裹在她满是水痕的小腿上,黑亮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短短的发茬昭示着此刻的狼狈。
徐敬棠也是狼狈的厉害,可是一看涌星这幅落汤鸡的模样忽然指着她大笑起来。
涌星正忙着保护书包,没工夫看他。一扭头见他捂着肚子大笑,本来焦急的心情却像是被他感染了似的,一时也痛快大笑起来。
雨下的又大又急,街道上空无一人,四周很快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白。
他们看不清四周的来人建筑,只看的清彼此。
涌星大笑着提起书包丢他,结果书包吸了水变得很沉,她一时控制不住身体就要跌到。徐敬棠顺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涌星没有推开他,似乎他们都被忽然而来的快乐给填充了心脏。
涌星笑着抹了一把脸,又伸出湿乎乎的手掌往他脸上洒水。徐敬棠躲开,直接两手环住她,像是给她上了人肉镣铐似的逼着她往大马路中央走。
涌星低了他一个头,人又瘦小,根本抵不过他,只得整个人被他悬空丢到大马路的中央,徐敬棠坏心眼的把她放到在地上,涌星不甘示弱地扒着他的裤子比他蹲下。
徐敬棠笑得几乎没有站着的力气,他踉跄了一下也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陈涌星,我原先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女流氓啊?”
“你没发现的事还多呢。”
涌星笑得直揉肚子。
他们坐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雨幕是天然的屏障,给人安慰,给人平静,给人此刻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的勇气。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为什么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或许这是身处全城戒严的大环境下,被压迫许久之后的反抗。但也可能这快乐与外物无关,只与他们手边的近在咫尺的人有关。
徐敬棠的大手勾住了她的头。
他们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义无反顾地接吻。
涌星闭着眼睛,雨点打到她的眼睛上,害得她睫毛轻颤。有股暖流从她的唇齿间流过她滚烫的喉管,痉挛的胃,最后在平坦的小腹消失不见。
直到感受到唇上最后一丝温暖消失之后,她才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把头发留长吧,别跟我讲大道理,别拒绝我。”
徐敬棠唇齿间残留着烟草味道的温暖喷到她的睫毛上,涌星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