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毓稚的声音很温和同时又很坚定,她拉住了涌星垂在被褥上的手。当手背传来一股暖流的时候,涌星吓了一跳似的仓皇回头,“太太谬赞了。您和先生伉俪情深,我怎么能跟您们比?”
“我与他.......”涌星迟疑了片刻,似乎正费劲想要从脑袋里想出一个贴近的词语来形容她和徐敬棠的这段令人困扰的关系,“......最多算是老相识罢了。”
谁知道刚一开口,柳毓稚就冷笑了一声,像是很瞧不起她这幅遮遮掩掩的神态似的——还好意思说是“老相识而已”?如果真的这样简单,那她为什么还要慌不择路地跑到她这里冒着自取其辱的风险来寻求宽慰?
“你还说自己不爱他?”
柳毓稚即使一脸被病魔折磨的疲惫,可目光依旧明亮,像是要照到涌星内心最深处的角落似的。
“徐敬棠,如今的法租界督察长,曾经却只是小东门巡捕房的一名不起眼的小捕快。”柳毓稚冷静地声音响起,“不过这个不起眼的小捕快可在十年前就敢为人先,做了一件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吧?”
涌星听到这话,心里一惊——难道柳毓稚知道什么?
果然柳毓稚继续道,“十年前的城南民宅爆炸案,驻沪日军损失惨重,就是他做的吧?”
她将涌星的惊讶尽收眼底,但却不打算作出解释,“我自有自己的渠道,你不必追问。”
涌星被她猜中了心思,面上一哂,不再言语,柳毓稚继续道,“而那场爆炸也是惹地日军震怒,同时也是日军暗杀沪市知识分子的直接原因之一。”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徐敬棠这个小捕快的行动,才让玄秋等多位在沪进步人士惨遭暗算。你,不会不明白。”
“可是你从没有怪过他不是么?”
涌星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柳毓稚望着她可是却不打算看在她此刻可怜巴巴的份上就此好心停下分析。
“的确,徐敬棠没错做什么,甚至帮了我们。错的不是他,错的是日本人。可无论如何,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玄秋本不该死。”
说到陈玄秋,柳毓稚还是哽咽了,却被她巧妙地用咳嗽掩饰。涌星连忙给她递水,却被柳毓稚推开。
“陈玄秋的命,你看的比自己都中。他刚死的那段时间,我天天派人盯着你,生怕你下一秒也跟着断了气了。这事过了十年了,你仍然不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