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涌星,别逼我。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审讯室外的宪兵听到门里响动,纷纷探头看来,却一见徐敬棠瞋目发怒,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只装作看不见。徐敬棠的手下力道一点点的加强,涌星渐渐涨红的脸颊如同火种,徐敬棠望着面前这个不停咳嗽的女人,眼底也一点点燃烧起来。
“为什么这么做?谁指使你的?陈涌星,识相点就告诉我答案,别跟我编造那些拙劣的谎言。我告诉你,我徐敬堂在沪市这么多年,只让你一个人近过我的身。”
脖颈间的钳制忽然消失,涌星如同濒死的鱼忽然回归海洋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徐敬棠站在她的面前,一言不发,眼里无数云烟翻涌,一时间无数个念头涌上心头——陈涌星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的背后究竟是什么?重庆方面,赤.匪,还是日本人?
“......我以为我可以相信你。”
咳嗽的空隙,涌星听到面前那个那人颓然开口,“陈涌星,这世上希望我死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别急赤白脸地往前冲。”
徐敬棠望着眼前的女人,说起他的死像是说起饭食管够一样轻松。徐敬棠身处高位,呼风唤雨人人羡慕,可这其中的暗潮汹涌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沪市如同一条平静大江,看似风平浪静,可踏进去才知晓这河堤究竟沉埋了多少无名白骨。
他早已习惯将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却唯独面对陈涌星后还是忍不住天真赤.裸。一个看惯了人情冷暖纸醉金迷的法租界督察长,竟然面对她的时候玩起了中学生的计算题,以为他们彼此是等式的两端,只要他先拿出一颗心来,那么等号对面的她或许会晚些,但总会有回答。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委曲求全,步步为营。沪市多少人重金悬赏他的项上人头,可是他幼稚地以为她不会位列其中。
“督查长在说什么?刚才说打火机,现在又说什么近身不近身的。涌星愚钝,实在听不明白。”
涌星捋顺了气儿,她知道自己并未留下什么痕迹,自然咬紧牙关毫不松懈。
“陈涌星,你牛什么牛啊你。”
“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么?”
涌星望着徐敬棠,看着他掏出枪,短小精悍的勃朗宁窝在他的手里,缓缓地抵上她流畅的下颌骨。涌星被逼着微微仰头,她看着徐敬棠,徐敬棠也在看着她。
他的眼睛好像有些红了,涌星喉头微动,口腔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她望着徐敬棠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了。他的眼神又轻又软,像某种得不到食物的大型动物,可是落到她身上却如同一块块尖利的石块,不停地磋磨着她的血肉。
“陈涌星,你看看,你也没多了不起。”徐敬棠一字一句道,“你看看,我随时可以不再喜欢你。”
徐敬棠望着她,试图从她的眉眼间找到片刻松动,找到刹那和他感同身受的刺痛。然而涌星却缓缓地闭上了眼,开口道,“督察长言重了,原是涌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