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皇宫里遇险,曹操的心口就一直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巨石,郭嘉这轻轻一戳,好像把巨石给戳没了,曹操蓦然感到一阵轻松。
曹操沉吟片刻,说:“陛下想夺权,我不生气,天子要是甘愿做一个傀儡,那还当什么天子呢?但我瞧不上他的手段,直接除掉我,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他能挡住军中将士的反扑?我想当周公,可我更想好好地活下去,君要臣死也不行。”
郭嘉戏谑:“那我就放心了,不会没地方领俸禄。”
曹操瞅了郭嘉半晌,和他相视大笑。
这时,侍者进来禀报,说曹洪求见曹操。
一听是曹洪求见,郭嘉瞬间就想到:曹洪的门客强买百姓的田地,闹出人命,被许都令满宠逮捕的事。
郭嘉施施然起身告辞,接下来的大戏,不要旁观为好。说起来,还是他的门客最省心,清一色的方士和百工匠人。像左先生那种,最多炼个丹,炸个炉,对地契房契的兴趣都不大。那些工匠更容易满足,只要有事做,有钱拿就行。
曹操不放人,将郭嘉按回坐席上,说:“奉孝,酒不喝完不准走。”
于是,郭嘉捧着酒盏,在一边充当空气,有些尴尬地听曹洪豁出脸皮替门客求情。
曹操很踌躇,他执法严明,不愿意徇私。但曹洪是他的兄弟,从讨伐董卓的时候起,就追随在左右,要是只讲国法,不理会曹洪的请求,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曹操一个劲地冲郭嘉使眼色,想让他劝住曹洪。
郭嘉只当看不见,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掺和的?
历朝历代,酷吏都难以善终,满宠是一个特例。他作为青史上及其罕见的寿终正寝的酷吏,段位高着呢,信满哥,有惊喜。
曹操只好硬着头皮,派人去请满宠。
红烛光焰跳动,满宠黑衣皂靴,步入厅堂,一张肉嘟嘟的包子脸,比以前更圆更黑,让灯光一照,左眼下方的白麻子格外明显。
曹操假装不知道曹洪的门客做过什么事,问满宠:“伯宁,听说你捉拿了子廉(曹洪)的门客,那几个人跟随子廉多年,征战有功,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满宠神色一凛,十分严肃地说:“主公,那几个人强买许都东郊的田地,行凶shā • rén,是死罪。我出来的时候,吩咐狱卒将他们杖毙。”
曹洪暴怒:“满伯宁!你是故意为之!”
满宠:“下官这么做,是为主公的名誉,许都新建,gāo • guān贵戚聚集,全赖律法的约束,才能维护治安。如果主公徇私,替恶徒求情,传扬出去,还怎么让那些达官贵人遵纪守法呢?”
满宠如此行事,正合曹操的心意,他拊掌称赞:“做得好,许都令,就该这样公正无私。”
仲秋月圆之夜,明月当空。曹操设宴款待诸君,觥筹交错之际,下令让鼓吏轮流击鼓助兴。
祢衡面带倨傲之色,衣冠不整,被几名士兵推推搡搡,带进宴会厅。不得不说,他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哪怕衣衫凌乱,也不影响五官端正耐看。
只见祢衡甩开那几个士兵,昂首阔步,走到鼓架前,刚接过鼓锤,就有小吏呵斥他:“击鼓必换皂衣,你这样成何体统?”
击鼓有击鼓的服饰,侍者捧来一套伶人鼓吏专用的皂衣、建华冠,要引祢衡先下去更衣,再来表演。
正经士子,要是换上这等伶人的装束,这辈子都要被人嘲讽看轻。
荀彧面露不忍之色。
哪知祢衡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当众宽衣解带,靛蓝直裾滑落在地,露出月白中衣。祢衡随手扯开衣带,脱掉中衣又解亵衣,光溜溜,□□傲然而立,浑身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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