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家在,无论父子二人对林氏再嫁之事如何不满,都是不敢阻止的。
现如今的林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庞然大物。
到了日子,林氏果然再嫁,似乎夫妻二人日子过得不错,回门的时候,还把陈茂才也带去了夫家,只是不再姓陈,而是改了姓。
现如今那孩子才不到周岁,要是没有人告诉他,兴许他也不知道亲爹是谁。
陈家父子不敢阻止婚事,只想好好活着,等孩子长大之后,一定要让他知道亲爹是谁。
就像是之前父子俩猜测的那般,林氏再嫁后,她身边的丫鬟就到了庄子上,直接道:“夫人吩咐了,让你们赶紧搬走。免得让人误会。”
这也不能怪林氏绝情,她都再嫁了,要是还养着前头的男人和公公,让外人知道了……肯定会有人乱说的。
陈家父子憋屈不已,但也知道他们住在这里于林氏名声有损。就算她再嫁的夫家不在意,林老爷也不会允许自己女儿被毁了名声。
与其等着林老爷撵人,还不如自己乖觉离开,兴许还能在林老爷那里留下个好印象。
两人进了城,在外城找了个小院住下。陈老爷最近已经借了好多人的银子,再加上林氏改嫁的事,那些债没还之前,他是再借不到了的。
可父子两人也不能喝西北风啊。于是,陈少爷又将主意打到了李香雨身上。
她进了常府之后,一直没消息传出。应该过得不错,要不然肯定早跑出来了。
既然过得不错,接济父兄就是应该的了。
同样认为李香雨过得不错的,还有个女人。说起来也和她有些关系。
正是她成亲那日把她气得回娘家的孙慧柔,都说一报还一报,后来常家再次上陈家求娶时,为表诚意,直接把她送走。送走了常夫人还不放心,直接按头让她嫁了人。
好在常痊有心,找到了她夫家给了好处,让他们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先糊弄住常夫人再说。
可是,为了不让常夫人起疑心,常痊并不能经常来看她,亲近之事是一次都没有。孙慧柔很是担忧,尤其怕常痊成了亲就不记得她,也怕他在外头遇上别的女人,她甚至不能去医馆中找他。
后来陈家一朝落魄,两家婚事不成,她还庆幸来着,可没想到陈家搬去城外后,不知道两家怎么说的,常痊居然把那个女人带了回去。
关于此事,她还特意隐晦地问过常痊,当时他只说被人算计,陈家和那女人都恶心得很。彼时她仔细看他神情,确定他对李香雨是真的厌恶,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人心易变。既然他不喜欢李香雨,为何又要收留她这么久?
还有,常家是开医馆的,想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太容易了好么,可那李香雨已经去了几个月还活得好好的。孙慧柔越想越不安,还是要把人赶走才好。至少,两人不能生分了去!
……
其实李香雨最近过得很不好,因为常夫人厌恶她的缘故,那些婆子堂而皇之将手头的事情全部推给她。让她做到半夜都做不完,这边刚弄好,那边又要收夜香……最近她正盘算着常家待不下去,想办法出逃呢。
反正她没有卖身契,走也就走了。
打算是这么打算,可还没付诸行动,就得知陈家父子来找她。
李香雨是不愿意见他们的,但报信的人说,她要是不出去,父子俩就一直在外头等。
简直不去都不行。
看到李香雨的一瞬间,陈家父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这个浑身脏乱,瘦的皮包骨的,真是李香雨?
看她这样,过得比自己还惨还穷,指望她接济,还不如直接饿死。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陈少爷问:“常家给你工钱了吗?”
李香雨摇头:“没有。我已经三天没睡,随时都能睡着。她们都欺负我,还说这是夫人的意思。”
陈少爷:“……”
“蠢!你和常痊是未婚夫妻,要是和他有个什么,再顺利生个孩子,不就什么都有了?”
李香雨默然。
就是因为打着这个主意,所以她才会过得这么凄惨,面前这俩人也帮不上自己,一开口就问工钱,李香雨心下无比失望:“找我有事?”
本来是有的,现在没有了!
父子二人也无比失望。
正想随便说两句各回各家呢,陈老爷余光就看到的偏门处有个婆子鬼鬼祟祟出来,手中似乎还抱着东西,正急匆匆往这边而来。三人为了说话,站在了这边转角处,婆子匆匆四面张望,暂时没有发现他们。
像这种大户人家,确实有下人起了贪欲偷贵重的东西出去当。
之前陈家也出过这种贼,陈老爷一见之下,心里动了动,低声道:“那婆子偷东西!咱们来个黑吃黑,反正有人顶罪,真出了事儿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陈少爷深以为然,只一瞬间就有了决断,立刻捡起了边上的砖头。
李香雨心下害怕,此时她很后悔出来见父子俩,要是不出来,她就不会遇上这种事。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父子二人得手,她也得不到一文钱的好处。当下律法规定,知情不报,包庇罪犯,按同罪论处。
不出事便罢,如果出事……她做什么了,就要按同罪论处?
李香雨急忙劝:“爹!还是算了吧!”
可惜父子俩都不听她的,陈老爷把她一把拉到墙后:“给老子躲好!坏了事,看我不收拾你。”
陈少爷则拿着砖头站在转角处,那妇人急匆匆地抱着东西过来。刚一露头,就对上了一块青砖,然后应声而倒。
陈老爷则看着婆子怀中的东西傻了眼。
那不是贵重东西……不,确实贵重。
那是一个孩子!
看那孩子身上的绸衫,根本就不是下人的孩子所穿,应该是常痊在成亲前就接进门的女人生下的那个孩子。
常家如今唯一的孙辈,可不就是贵重东西吗?
孩子似乎是睡着了被抱出来的,婆子把他半身藏在怀中,所以,哪怕婆子摔倒,也没摔着他,但却被吓着了啊,落地后,大张着嘴哭。
孩子被吓得太狠,就算是大哭,一开始是出不了声的,但若是等缓过气,一出声就是惊天动地。陈老爷虽然没有亲手带孩子,但也看过。当下没有多想,上前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可这孩子大哭着,捂嘴也不是办法,捂得狠了,兴许就把气捂没了。
陈家父子的胆子,还没大到shā • rén的地步。方才陈少爷之所以敢拍婆子砖头,是因为她是下人,真打死了,真被抓住,也只用赔偿常家的损失,而不是偿命,再说,还不一定抓得住自己。
但这小不点不同,他可是常家唯一的孙辈,看他身上的衣衫就知常家很宠,要是把他弄死了,常家肯定不依不饶,非抓着凶手不可。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慌乱不已。
陈老爷看着怀中,孩子已经涨红了脸,心下焦急,当机立断:“先抱走,不能捂出事!”
简直流年不利。
本想抢个东西,谁知道会抢个孩子?
这婆子也是,抱着个孩子跑什么?
抱就抱嘛,鬼鬼祟祟一副做贼的样子,可不就让人误会嘛!
绕过两条街,陈老爷赶紧松了手,随之而来的,就是孩子惊天动地的大哭声。
这孩子大概一岁多,本来在熟睡,被摔到地上吓着了,身边这几人他一个也不熟悉,当下哭得愈发厉害。
因为动静太大,有路过的人都凑了过来,陈少爷抱过儿子,抱起来倒还似模似样,路过的人也没看到孩子的衣衫,只道:“这是怎么了?”
陈老爷大惊,下意识撒谎:“他爹不会带孩子,给摔了一跤。没有大碍,就是吓着了。”
路人是个热心妇人,嘱咐道:“赶紧哄哄吧,再哭坏了嗓子。前面就是常家医馆,要么抱去看看,也放心些。”
陈老爷笑着应付:“知道了,多谢妹子。要是一会儿孩子还哭,我们就抱过去让大夫看看。”
好不容易把人应付走,三人赶紧抱着孩子转移地方。
抱去医馆是不可能的,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李香雨害怕,提议道:“应该是婆子偷孩子,咱们抱去给夫人吧。看在咱们救下孩子的份上,兴许还会给些谢礼。”
陈少爷想法不同,之前他和常家互相讹诈一回,两看两相厌,他们好心送孩子回去,拿不到谢礼不说,兴许还会被倒打一耙。那抱孩子的婆子本就是常家的下人,要是常夫人让她攀咬父子二人偷孩子讹诈常家,他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最近陈家父子看够了人情冷暖,如常夫人这样有仇的人,逮着机会肯定会把他们往死里踩,怎么可能会感激?
“不行!”陈少爷将这些想法说了:“到时她把我们父子二人送进大牢,娘又做出那种事,坏人怎么会信我们无辜?简直申冤都没处申。”
陈老爷抱着孩子只觉得烫手,早知道是个孩子,他就假装没看见了:“现在怎么办?”
陈少爷看着那个哭得满脸是泪的孩子,道:“最好的办法就是shā • rén灭口,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