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公主,你怎能——”
“不是我。”姜诱极快打断她,“是公孙子都与我约好,死皮赖脸求我出去的。”
姜韫姜枂,包括小翠小红,都诧异睁大了眼。
“不信?”姜诱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看向她们,“要不然你们,去问问公孙子都?看我有没有说——”
谎字还未说出,姜韫姜枂已反应过来,眼前的公主今非昔比,她们不可能再在明面占上风,一切都须得回去再从长计议……
于是姜韫姜枂异口同声不敢,又看似恭敬行了行礼,找了借口为自己开脱,说只是担心姐姐,想在此恭候姐姐。
话都全让她们给说满了,姜诱似笑非笑看着她们,没再出声。
两人被盯得越来越慌,见公主没有想要继续追究的样子,于是又连忙行礼告了退,丢下杵在原地的小翠小红,直接朝着她们二楼房间去了。
眼看着除了外边走廊上守着的侍卫外,只剩下姜诱和小翠小红三人,氛围较之前安静了不少。
小翠眼眶红了红,“公主……”
小翠也跟着眼眶一红,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袖子无意间往后滑落,露出手臂上的红痕。
等姜诱的眼睛落在那几道红痕上,小翠似乎才察觉到一般,连忙放下手中遮掩住,接着抬头面向她时,若无其事露出了笑,“公主,不要紧的,就是看着可——”
“怎么能不要紧?”姜诱眼睛盯着被遮掩住的地方,皱了皱眉,“看上去很严重,得找大夫看看。”
小翠惊喜出声:“公主,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姜诱眼睛一转也不转,“她们俩欺负的你们,我都会记在心里,到时给你们报仇,这样就算你们回到齐国,也能够安心下——”
小翠:“公主?”
小红:“公主!”
两人异口同声出声,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姜诱在心里默念,可惜你们没把握住。
不管她们是真还是假,对她来说都是定时炸.弹,有这么两枚定时炸.弹在,她连睡觉都不会睡得安心,索性早点排除炸.弹,让她能松口气,睡上一个好觉。
看到小翠小红的脸,她的脑海里浮现过另一张脸,生动鲜明,耀如星辰。
果然蓝颜祸水,姜诱悲哀地想。
这游戏的什么狗屁设定,只要她攻略公孙子都的一天,这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就都是她姜诱的绊脚石。
而她对于她们,无异于是碍眼的存在,谁都想把这个存在铲除。
小翠小红想要上前解释,不过姜诱没给她们机会,让侍卫喊来姜小白,当着他的面,柔声细语劝了她们一通,表示让她们回到齐国,是想给她们留条后路,让她们日后能嫁人生子。
小翠小红脸上早已泪水涟涟,她们趁着侍卫不注意,想冲过来抱姜诱大腿,还好姜诱有先见之明,身子稍微一转,转到了姜小白身后躲着。
于是两个求抱大腿的小姑娘,没来得及收住势,一左一右抱住了姜小白……的大腿。
房间内灯火通明,姜诱看着两个一脸错愕的小姑娘,又探出头去看姜小白的表情。
只见没比她大多少的姜小白脸上,照样是温文尔雅面带笑容,丝毫没把这桩意外放在眼里。
姜诱很想给他起一个外号,笑面佛,再贴切不过了。
姜小白的气质跟姬忽很像,如果是不熟悉他们的人见了,只会觉得这两个人是同一种人。
可姜诱在跟姬忽接触过后,发现姬忽也会有别的情绪,他的笑容更像是他的伪装,褪去这层伪装,他是个活生生的,再正常不过的人。
而姜小白不一样了,他笑时眼里有笑意,不笑时眼里也有笑意,不管在做什么,都是如同春风拂面安然自得,有泰山崩于面前不倒的气势。
这么笑着笑着,很不像个真实的人,尽管从表象上看去,他比姬忽真实得多。
小翠小红意识到抱错人后,连忙放开了手,一边跟姜小白道着歉,一边想让他帮忙求情。
她们俩倒是机灵,专门从诉说自己柔弱开始,针对的完全是姜小白弱点。
要知道笑面佛一样的人,很难去拒绝别人,况且姜小白平日也跟她们打了不少交道,十五六岁的面善少年,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小白为难地转过头,看着姜诱道:“诱儿,一定要送她们——”
“一定要送她们回去!”姜诱信誓旦旦出声,“我不能够那么自私,为了自己强留她们,她们应该去过好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跟在我身边一辈子。”
姜小白想了又想,最后让她们先出去,等到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才开门见山道:“诱儿,究竟是为何?”
姜诱瞥了瞥窗户外边,叹了口气,把她这一路上来的猜想,都跟姜小白慢慢道来了。
姜小白听完后,不可思议出声:“她们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况且从小都与诱儿贴身长大,会不会是诱儿想多……”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姜诱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可实际上还不止这些,最让我无法忍受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姜小白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是何事?”
姜诱把声音压到不能再低,“小白,你还记得……我跟王兄,被人陷害的事吗?”
姜小白神情一变,思考了些许过后,才郑重道:“当然记得,诱儿不在场时,王兄也曾极力解释,不过由于证据确凿……父王并不相信王兄。”
姜诱掀起眼皮望他,“那你相信他吗?”
姜小白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很长一段的沉默时间过去后,他才道:“相信。”
姜诱诧异:“你真相信?”
姜小白点点头:“既然诱儿最初都说了,你跟王兄是被人陷害,那么我自然是相信的,并非是因为任何,只因……是诱儿亲口所出。”
“多谢你这么相信我。”姜诱感激冲他一笑,“我跟王兄的确是被陷害的,而这陷害之人,你再熟悉不过……”
姜小白睁大眼:“是谁?”
姜诱把食指放到嘴前,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就在这间房间。”
姜小白的脸色蓦然变了,“诱儿……这房内,唯有我们俩人,难不成诱儿是指——”
姜诱没让他把那个我字说出来,“当然不是指你了,肯定也不是我!我的意思是……刚才还在这间房里。”
姜小白愣了愣,“你是说,她们?”
她们当然指的是小翠小红。
姜诱郑重点了点头,“是她们,不过她们只是帮凶,背后肯定还有主谋。”
姜小白附和:“若是无人在背后指使,她们绝不敢做这样的事。”
姜诱惊喜望他:“你信我了?”
姜小白笑了笑,“我说过,我会相信诱儿。”
姜诱又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提起茶壶给姜小白倒了茶后,正色道:“所以我表面上是驱赶她们回齐,实际上是想找到些蛛丝马迹。”
姜小白沉吟道:“放她们归齐后,才好通过她们,将主谋找出来?”
“没错。”姜诱打了个响指,“所以说,我们现在还需要什么?”
姜小白睫毛不自主一眨,想了想后,道:“需要个…能够监视她们,查出线索的人?”
“更没错!”姜诱满意得一拍桌,“那小白觉得,在你熟悉的人当中,谁能够担此重任呢?”
姜小白抬眼望了望她,又缓缓扫视房间一圈,最后收回目光,看着姜诱眼神灼灼,不由得喉咙一滚动,“或许……是我?”
*
姜诱破天荒睡了个好觉。
因此当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照得她身上微微有些暖意时,她因为这一觉过于美好,还是赖在梦里不想起床。
屋门已经被敲了好几茬,皆未等到屋内之人反应。
没过片刻,屋门被推开了。
姜小白和姬阏只站在门外,就将睡在床上的人的模样尽收眼底。
姜小白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一瞬间嘴没管住,让话先跑出了口:“怎么能睡觉还流涎水?”
姬阏转头,姜小白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一把把屋门关上,对上他的眼神道:“我的意思是,看诱儿睡得这么香,喊想必是喊不醒了。”
姬阏:“唤三个侍女过来。”
姜小白诧异:“三个?”
“穿衣洗漱需得两位,还有一位……”姬阏顿了顿,还未等他眼神往身后不远处示意,只见原本跟着他来的侍卫,立马心领神会,从身后掏出一面精巧小鼓,以及……一根绑着红绸的鼓槌。
姜小白:“……”
姬阏抬眼,一脸正色,“事不宜迟。”
姜小白当然知道面见郑庄公的重要性,于是只能用同情的眼光望了屋内一眼,接着人消失得比兔子还快,只留下句荡在空气中的回音:“……稍等片刻,随后便来。”
身后的侍卫一手提鼓,一手拿着鼓槌,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公孙子都,不然我先敲……”
公孙子都冷冷一抬眼,他艰难吞了一口唾沫,把后边的话憋了回去。
“你去边上守着,有人来就敲鼓。”姬阏道。
侍卫:“?”
他提着崭新的小鼓和小槌,慢吞吞挪到回廊边上,刚低头摆好架势,再抬眼时……
侍卫:“???”人呢?
刚才还在屋门外的人,瞬间就消失得没影了?
公孙子都不愧是公孙子都,武艺居然高强到如此地步,一条曲折幽深的回廊,眨眼间便走出去了……
他以后一定要好好习武,争取跟公孙子都一样厉害,侍卫握紧了手中的鼓槌,在心中暗暗发誓。
屋内。
姜诱其实早有醒来之势,只是还迷迷糊糊,闭着眼睛不想起,她决定在心里数羊,数到一百下后,无论如何都要起来。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姜诱着实佩服自己,居然能在数羊的同时,脑海里呈现出别的画面,好像她还在做梦一样。
而这别的画面,她其实想抹掉。
但因为实在太过惊艳,所以她脑海里反反复复,总是呈现出昨晚那幕。
灯火阑珊处,姬阏一身张扬红袍,于人海中朝她走来,脸庞明明是清冷的,可眼角眉梢,含着一抹肆意又温柔的笑。
八十只羊,八十一只羊,八十二只羊……
他蓦然俯下身,离得她极其近,“我这样,让你误会了么?”
姜诱心咚的一跳。
在脑海里那张唇印到她唇上前,她赶紧飞快在心里数完,九十五只羊,九十六只羊,九十七只羊,九十八只羊,九十九只羊,第一百只……
姜诱数羊的思维停了下来,只因数到最后一只羊时,脑海里的画面,姬阏凑了过来……
这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与此同时,她的唇上,真传来了柔软触感,蜻蜓点水般点在她唇角。
姜诱:“……”完了。
脑补过度,连真实触感都能模拟了。
那么是不是她现在一睁眼,就能够看到姬阏的脸呢?
如果真看到了,她是先亲他一口占占便宜,还是先打他一巴掌过过瘾?
这是个难题。
唇上触感还在继续,姜诱蓦地睁开了眼。
“砰!”
是她心里的小鹿撞了一下。
“啪!”
是她伸出手挥了眼前人一巴掌。
姬阏怔住,握着的锦帕停留在某人嘴角,亦忘了收回。
“咚~”
是远处传来一记鼓响。
不过谁都没注意到。
于是姜小白领着侍女推开屋门,见到眼前这一幕时,嘴又没管住,话溜了出来,“你非礼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