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微微一笑:“有点意思。”
说完这话,他身影一掠而过,转眼便在几丈开外。曲苏还有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他人虽身处细雨之中,那雨却好似如同一道帘幕,凡他经过之处,如有一只无形的手,雨帘分开又缓缓合拢,细雨飘过却不沾身。偏他身若游龙,立在半空,神色冷肃,正在细细俯瞰那座此前令曲苏几乎不敢直视的观音像,夜雨之中,他的侧脸仿佛比白玉观音像还要白上三分,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飘扬,远远看去,真如天降神祇一般。
曲苏看得几乎怔住,明明从前在雒都时,亲眼见过他劈天破地踏光行来的情形,可却仿佛直到此刻,心中才彻底烙下一个清晰鲜明的念头:这就是神仙呐!
当神仙也太舒服了吧!这般身手,她身为凡人,就是再练一百年,也学不成人家的一点皮毛。曲苏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她记得落羽后山好像是有个道观的。要不这趟回去去那走一遭,研究一下修仙的事儿?
手臂突然多了一道温暖的触碰,曲苏回过神,就见青玄不知何时已折回,还握住她手臂,俯首向她:“跟我来。”
曲苏被他拉着凌空而起,夜风飒飒,雨珠儿扑簌簌打在油纸伞上,不等曲苏回过神,两人已安然落在湖水中央的雕像底座。就见青玄伸手在那观音像的鱼篮上一拧一抹,四周湖水先是倏然一静,紧跟着,湖水裹挟着紫色的莲花翻涌起伏,沿着观音像一圈的罅隙倒灌而入。曲苏只觉眼前一暗,耳畔传来青玄一声模糊的低语,整个人便随着湖水倒灌的力量飞速沉坠。
一蓝一紫两道身影转瞬便消失在湖上。碧波翻涌,浪花儿泛起白沫,浇在木槿紫色的莲花上,花瓣儿愈发水灵了。连日阴雨,水位虽有降落,却几乎不会引起什么人注意,唯余一朵绘着紫藤花的油纸伞浮在湖面,不一会儿,伞面也禁不住雨水湖水这般连翻撕扯,在湖面打了几个旋儿,徐徐沉落湖底。
曲苏听得耳边传来隆隆的水声,周身水流激荡,她却仿佛被青玄拉着一路下堕。她虽会水也懂闭气,到底未曾有过这般奇异的冒险,跟着青玄一同落在地面上时,好一会儿功夫仍觉目眩耳鸣。
不想那碧落湖之下竟别有洞天,铺展在两人眼前的,是一道人工挖掘建造的地下通道。
远处隐约传来人声。曲苏一手抚着心口,因为着急换气,轻咳了两声,她抬眸看向青玄,却见这人吐息丝毫不乱,只是唇色微白,依稀能看出昨日重逢乍见时虚弱的影子。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样?”她从腰间解开一只香囊,幸好翊哥早有准备,此物避水,经历这么一遭,内里药物倒未见潮湿。
曲苏从中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犹豫着正想开口,就听青玄“唔”了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这人牵带着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一处拐角的石壁之上。青玄虽然仿佛突然体力不支,卸了小半力道压在曲苏肩头,令她步履不稳踉跄了几步,到底他一条手臂还撑在她身后,免去曲苏后背径直撞上石壁的危险。
曲苏怕他就这样栽倒,连忙站直了身子,任他一手扶着自己肩膀,匆忙抬头去看他神色:“你没事吧?”
青玄微垂着眸,唇角轻抿,他极少露出这般神态,仿佛雪压青竹一般,实是撑不住了,不得不如此一般:“无妨。”
越是这般说,越是令旁人担忧,曲苏这下再不敢迟疑了,径直把药丸递了过去:“这个是翊哥从前找一位神医炼制的,补神益血,说是关键时刻吃上一颗,比千年人参还管用!”她先时有过片刻的犹豫,倒不是舍不得给青玄服用,而是此药她也未服用过,青玄又不是凡人,且她并不清楚他此前受了什么内伤,贸然服用,万一吃出什么不适,反倒不好。
青玄眸光微垂,避开曲苏的凝视:“此药既是你大哥费心求来,必定珍贵,我怎么能吃。”
曲苏一听这话便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抠!”尽管青玄此刻看起来柔弱无依,半靠在她身上,宛如弱柳扶风一般,身姿楚楚,惹人怜惜,她仍然忍不住翻个白眼,“我说,你好歹也是天上来的。就不能麻利儿地吃了这颗,回去以后还我个更贵的吗?”
曲苏越说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倒出一颗药丸,硬塞在青玄手上:“可见你们那个紫微大帝,也不是什么大方人。把你给穷的,出门不仅没银子,连点像样的仙丹都不带一颗!”
青玄侧着脸不看她,声音淡淡的,却愈发显出几分寂寥:“我若吃了,你回来要如何和你大哥说起?”
曲苏脑子还未转过弯来,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他送给我,就是我的东西。我要给谁吃,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青玄转过脸却未说话,他目光轻垂,本是要看那颗药丸,却看到曲苏被湖水浸湿的衣物,她这身雾紫色的衣料虽是难得避水的珍品,但若大雨倾盆,或是方才这般长时间浸在湖中,终究还是要如寻常衣物一般彻底浸透。如烟似雾的淡淡紫色,衬着她锁骨纤纤,晶莹剔透的水珠儿缓缓滑过,又在紧紧贴着她胸前的衣物间消失不见了。
青玄眸色微深,眸色微深,几乎未经深思,两指轻拨,已先一步捻了个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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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鹅子说:我还没有好好看过的,别人谁都不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