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成亲这件事,赵云兮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她自己联系上。
以至于从大侄子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就是不可能,“我才不要成亲呢。”
赵明修问她,“为何?”
赵云兮困惑了,“我还小呢。”
大楚人家嫁女儿,也并不像前朝一般,等女儿十五了就发嫁出去,多的是等到十七八才给姑娘家相看人家,
对啊,她还小呢,为什么就要成亲呢。
她突然就大呼小叫起来,“阿洵,你是不是要让我去和亲!”
话音刚落,额头上便又落下一敲,“胡闹,我何时说过要你去和亲。”
江山社稷,岂是公主和亲就能安稳的?
这世上,只有孱弱无能的君主,才会将弱小无助之辈推出去,以大义的名头让她们去赴死。史书上有哪个公主和亲,有好结果的。
赵明修不屑于此。
也不会舍得让眼前人前去和亲。
一想到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委屈的姑娘,被人作践的不成模样,光是想想,赵明修心里就起了无名之火。
赵云兮不满的捂住额头,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苦恼道:“那你干嘛要让我嫁出去?”
让她嫁出去这件事,赵明修也没有想过,今日也是第一次听皇祖母提起,他才惊觉原来眼前人已经长大到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赵明修压下心中那些莫名生出的无望念头,冷着一张脸跟在眼前人身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纪了,你自然应该出嫁。”
赵云兮用力的将枯枝踩的咔咔作响,不服气的同赵明修大声喊着,“你比我还大呢,你为什么不先成婚。”
赵明修抬眸看向她,眼神之中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不能诉说的情绪。
赵云兮却是误会了,她可记着呢,她大侄子如今还不成婚的原因是,钦天监算出来她大侄子二十二岁之前,不能成亲,不然就会于那成亲的姑娘身体有碍。
她实在说不出大侄子命硬会克死人这样的话。
一这样想,赵云兮就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左顾言它,“阿洵,你快看,那里好像有脚印诶。”
还真有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只见已经被大雪覆盖了的地面上,出现了一行像是梅花印下的脚印,赵云兮忙小跑着过去,她穿着一身雪白披风,只那兜帽上,绑着一根红绳,看上去格外的明艳,就好像她这人一般。
在皑皑大雪之中,她是最亮眼的那一抹艳丽之色。
赵明修闲庭阔步般朝前走着,只开口嘱咐她,“慢些跑,别摔了。”
赵云兮已经跑到了脚印面前站着,她蹲在地上,往回不停地招手,“阿洵,你快点啊。”回头路上,是她自己留下的一串脚印,深深浅浅指引者来的方向。
赵明修见她好似半点儿都没对成亲这件事上心,好似心情也好了一二分。
要是他们永远可以像此刻一般,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需要成亲,不需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只待在他身边,就算她永远懒懒散散,老是偷懒耍赖,他也不介意。
“你快点啊。”赵云兮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气鼓鼓的仰头看着大侄子。
赵明修伸手提着她的兜帽将她给提了起来,垂眸去看那一串脚印,“你因为这是梅花鹿的脚印?”
“肯定是那头白鹿的。”
“你别忘了,咱们是来找白鹿的。”
赵云兮信誓旦旦的,她拉着大侄子的胳膊,就顺着这串脚印往下走去,“快点,快点。”
真是个傻子,心思数年如一日像个孩子。
要不,就随了她的愿,她现在不想成亲,就不成亲了吧。
赵明修勾了唇,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随着眼前人顺着梅花脚印去寻‘白鹿’。
那串脚印一直深入进密林,而那密林早已被大雪封印的不见天日,连常年在山中行走打猎的老猎人都不敢轻易在冬天的时候进去,更别提眼前人了。
赵云兮尚未察觉危险,一心想要跟进去瞧瞧,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走不动路了。
她回头去,便见自己的兜帽被赵明修给拉住了,“咱们进去啊。”
赵明修淡然的看向她,“里面有野狼,你若想进去成为它的食物,我不拦着你。”
一听有野狼,赵云兮的脚缩了缩,还是有些不死心,“可我都还没瞧见那头鹿呢。”
赵明修懒得再同她讲道理,抓住她还蠢蠢欲动兜帽,就将让往回赶,“行了,天色不早了,回去了。”
出来在这雪地里走一遭,倒也不算冷。
赵云兮满足的在雪地上落下脚印,一边看向赵明修,“阿洵,听说要打仗了,真的吗?”她并不怎么关心朝事,只是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心里头也忍不住关心起来。
“不会。”赵明修也不愈让她忧心,淡然回道。
赵云兮这才点了点头,“那你要在山门里多待两日吗?”她可无聊死了,山门里头太清净了,也没人陪她玩,道观里头倒是有个小道童,可她也不能天天都和小孩子一起玩吧。
虽然大侄子性子无趣,又爱训斥她,可好歹能陪她玩呢。
赵明修只看了她充满期待的双眼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不免轻叹了一口气,“功课可写了?”
赵云兮瞪大了眼睛,极为不满,“赵阿洵,你可真是,今天这么冷,你还要我写功课。”
天寒地冻就只能玩耍,哪里适合写功课。
“那也不行,你还想让太傅哭多少回皇祖父?”赵明修板正着一张脸。
陈太傅哭圣祖帝这件事,并非是这一两年而起的。
可偏偏这件事同赵云兮有些关系。
赵云兮一听见陈太傅这三个字,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下子就蔫头耷脑了,“我都搬到山上来了,太傅他老人家怎么可能还记得我的功课呢。”
“你是不是在骗我?”
“朕前来,太傅特意入宫,让朕提醒姑姑。”
“姑姑以为呢。”
“好好好,我一会儿回去就写功课。”
赵云兮一想起陈太傅在她父皇牌位前大哭的模样,就头疼。
她可不希望陈太傅下回去给她父皇灵前上香的时候,又老泪纵横的告状。
她还有些不死心,还没玩儿够呢。
一回头,便张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身旁赵明修的衣袖,“阿洵,阿洵你快看。”
“真的有白鹿。”
赵明修回过头去看。
已经逐渐远去的密林边缘,出现了一只鹿,头有角、眼似铜铃、长嘴似犬、四肢细长,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
是鹿,唯一与鹿不同的是,这头鹿除了一双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口鼻以外,通体雪白。
赵明修也从未见过白色的鹿,一时便也来了兴趣,同身旁人一起远远观望着这头鹿。
赵云兮不由得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还真有白鹿啊……”
说完这句话,她猛地捂住了嘴。
为了出来玩而编造的谎言,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她偷偷去瞄身旁人的脸色,却见身旁人似是早就知道她的谎言,只是懒得揭穿罢了。
“世间万物,你我没见过的多了去,有何奇怪的?”
只见那白鹿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二人,没过多时,便没了兴趣转身蹦蹦跳跳的跑进了黑暗的密林之中。
赵云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等回去后便将这奇闻同她母后仔细的描绘了一遍,怕她母后不相信,还拉上了赵明修做见证,“阿洵也看见了。”
在青羊观待的时间,过得极快,不过一晃眼,赵明修就要启程返回京都。
他想了一夜,既然那小傻子不想嫁人,他就同皇祖母再商量一番。
没想到第二日,他刚要开口,便见太皇太后不好,青羊观观主忙给太皇太后看诊。
好容易醒过来,太皇太后撑着虚弱的身体,将女儿和孙儿都给交道了床榻前来。
“云儿,为娘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赵云兮根本就不敢听这样的话语,忙道:“阿娘,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太皇太后握着她的手,平静道:“为娘只有一个心愿,你下山去招位驸马,成家了,为娘也就能安心了。”
赵明修默默地坐在一旁,听见太皇太后说这话,又去看那昨日还说着不嫁人的小姑娘。
赵云兮已经忘了昨个儿自己还在拒绝着成亲这件事,一直点着头,“只要阿娘高兴,云儿就下山去招驸马。”不就是驸马吗?她怎么可能会招不到驸马呢。
“阿娘的病也一定会痊愈的。”
赵明修想,这世上果真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他和赵云兮之间,从来就没有可能。
从前和以后,她永远都只是他姑姑。
也只有这样,才能永远让她开开心心的活着。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了,她又用慈爱的目光看向赵明修,“洵儿,你说有事要同我讲,是何事?”
就连赵云兮也不由得好奇看向他。
赵明修垂下了眼眸,掩饰住了那些无人知晓的情绪,“孙儿以为,让姑姑留在观中,陪您过完年,再下山也不迟。”
“至于驸马人选,孙儿回去后便开始准备。”
赵云兮正愁她阿娘赶她走呢,此刻忙道:“阿洵说的对,总得先准备准备,等过了年以后,云儿再下山,好不好?”
太皇太后这才点头,她有些倦了,精神不济,“也好。”
说完这话,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原是打算清晨启程,返回京都的赵明修,在此耽搁了快要大半日,雪天里,太阳落山也早。
“阿洵,要不你明日再走吧。”赵云兮有时又挺体谅旁人,雪天路不好走,更别说极长的一段路还是山路,要是路上遇见了大雪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