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屏息听，果真好一会儿，才听见了手机里传过来布帛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她显然是没起床。
他习以为常。
跟着，终于听到了那边含糊地咕哝了句：“你还在改卷子啊？”
“改完了。”秦颂说，“成绩都出来了，我已看到。嗯，你考得还不错。”
凌霄立刻清醒了：“哇，你已经看到成绩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考了三天的嘛，先考完的那几科，科任老师都改卷子改了两天时间了，该出来了。只有最后一天的化学和英语成绩出来得晚点，但是一天时间也足够出成绩了。晚上在家吃饭吗？”
凌霄没回他的问题，追问：“你呢？你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秦颂隐隐得意，“稳着呢。”
“瞧把你嘚瑟得。”凌霄在电话那端娇笑出声，“那晚上我们就出去庆祝一下，吃顿大餐，再去看场电影。”
稳着的秦颂终于也笑了，回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放松一下，我今晚不想做饭。”
“那你早点回来吧，我们商量下去哪里吃。”
“嗯。”
秦颂就欲要挂断电话，听凌霄又迟疑地说了句：“喂，那个，秦颂……”
“什么？”
“我可能不参加补习课了。上午我哥打电话说来让我收拾收拾准备走，我要和家人到国外去过春节，所以我明天就要提前离校回家去了。”
“……哦。”
“走之前，我会把别墅的钥匙留给你，你随便住到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我回来再说吧。”
原以为只会一周时间见不到她，现在却要半个月都看不到她人了。
刚刚还在暗戳戳想着今晚看电影又能趁黑拖着她的小手的雀跃心情，登时就跌落底谷。
于学习上，秦颂学神聪颖过人，自信又自负，一道题他能给出好几个解题思路。无论题目多难，他都厘得清楚明白。
但是在感情上，他的思考方式是笔直的，是不会拐弯儿的。他不知道男生与女孩子的这条情路是错综复杂而多变的，它有岔道有小路有捷径有迷障，走着走着，还有可能是会迷路的。
秦颂以为，他与崔凌霄两人之间虽然没谁对谁告白过，也没有明确地言明二人是恋爱关系，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他以为既然都已经亲吻过了，她对他本就早有企图，这就是事实上的恋人关系。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事情的面目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胸腔里那坨脏器于是变得很不舒服，他知道了自己嫉妒如狂。
不过似乎嫉妒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他就是该死的嫉妒，不管那个男人是谁。
凌霄在电话里说她哥哥会开车来接她，不需要他送。秦颂那时还没想多，直到第二天，他还是忍不住请了半天假，想要回去送一送崔凌霄，才知道自己很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当时他赶回御景江山，也没提前给凌霄打电话，就这么回去了。结果按了半天门铃，无人回应。
他以为是凌霄提前走了。
之前她给他说的是下午三点钟崔长生才会来接她的。
他回去的时候是两点钟，时间是算好了的，能送送人，还不至于跟那个他不喜欢的男人碰上面。
但她人却不在家，不确定走还是没走，他于是想打电话过去问一问。
从牛仔裤后兜摸出手机来，这时候电梯门开了。
传出来年轻男女的说笑声。
男的语气温柔而宠溺，女的娇媚。
那二人走近了后，即使光线有些昏暗，秦颂也清楚地看见了英俊多金的男人亲密地搂着崔凌霄的腰，而崔凌霄很自然地靠在男人的怀里，没骨头似的。
再看那男人，没有扶着女生的那只手提着好几个大纸袋子，显然二人这是去采购了回来。
看纸袋子上的LOGO，都是女装。
崔长生给崔凌霄买了好几袋新衣服。
走廊里是声控灯，高跟鞋跺两下，角落里的灯才亮起来。
崔凌霄看见了他，有些惊讶、意外，还……秦颂觉得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那是尴尬吧，很不自在。
也许是不愿意在此刻看见他出现。
她站直了身体，推开搁在纤腰处的男人的大手，理了下长发，才对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
崔长生倒是轻笑了声，棱角尖锐的脸隐在暗处，半明半昧，他说：“你这位同学很敬业啊。正好，家里被你弄得乱糟糟的，就让他收拾一下，我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