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郭寒梅劝什么都没用,见谭青杏对亲娘恨之入骨,心里愈发感激自己爹娘。
以郭家的条件是配不上谭家的,她爹拉下脸厚着脸皮跟谭秀才开口全是为她这个闺女着想,即便公婆进城没有带着自己,她始终是长媳,以后分家也是占大头的...想得越是长远越是难受...
娘家人掏心掏肺为自己好,她却不能为她们做什么。
青桃宁愿把买卖托给刘氏也不愿意教给她,追根究底,还是瞧不起她。
郭寒梅觉得青桃拎不清事儿,无论眼下多要好,等邱婆子和谭老头过世,始终要分家的,青桃亲近刘氏,买卖就是刘氏自个的,分了家刘氏也能继续岀摊挣钱,而她们呢...
白白损失很多钱财。
像她为什么赞成李氏分家,还不是二房分出去,大房挣钱了能少养几个人,她以为青桃会明白这些,不过好像她高估青桃了。
宁肯养几个累赘也不分家。
这种话郭寒梅不会跟谭青杏说,毕竟谭青杏是二房的人,真要说了,谭青杏会死死缠着大房不放,不成想到头来结果差不多,郭寒梅唯有笑着说,“母女没有隔夜仇,你想开些。”
谭青杏淡淡嗯了声。
从而说起收绣品的事儿了,不知谁出去乱说她卖绣品挣了钱,以前卖绣品给她的人齐齐抬价,六文钱的手帕要七文钱才肯卖,衣衫鞋袜贵了好几文。
谭青杏担心赔本,没敢答应。
说起这个郭寒梅也皱眉,“要不找青桃替咱算算账,她算数好,是挣还是赔,她比咱明白。”
谭青杏道,“我也这么想的。”
屋里堆着批绣品,她跟牛叔说了,如果去府城就跟她说声,捎她一路,奈何牛叔往南边去了,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谭青杏又不敢找外人,来回一趟,她舍不得那个钱,因此拖到了现在。
这头两人商量着对策,那头青桃跟谭青牛已经到了桃花村,路上碰到好些认识的人家,时不时停下跟人寒暄两句,耽搁不少时间。
青桃给谭青牛钱让他打酒,她则去了郭家。
最近天儿不错,正是干活的时候,郭家院里去站着不少人,全是十几岁大的姑娘,郭寒梅嫂子吴氏站在中央,脸上笑开了花,青桃没听她们说什么,喊了声郭大嫂。
吴氏见到她,脸上笑意僵了瞬,“哎哟,是青桃啊,你怎么来了。”
扫到青桃手里的纸包,嘴角高高扬着,“你快回屋坐,我去地里喊人。”
青桃把东西递过去,“我爹娘回来了,我奶让你们过去吃饭。”
“婶子太客气了。”
吴氏脸上笑眯眯的,青桃急着回去,把话带到就走了,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吴氏跟院里的人说她的好话。
许是在自己地界,吴氏嗓门挺大的。
青桃想起她来家里都闷着头不说话,邵氏问她两句她就腆着笑低低答几个字,像刚刚那般得意倒是没见过。
桃花酒卖酒的地方在村口对面的竹屋,除了酒,还有其他,价格跟镇上的一样,青桃买了两斤瓜子,还买了两斤南瓜籽。
谭青牛背着坛子,问,“他们会来吗?”
“不知道。”青桃说,“我也没多问,应该会来吧。”
郭寒梅爹是读过书的,喜欢跟谭秀才喝酒聊天,平时少有机会,如果有,他不会拒绝的。
谭青牛望了眼田野里的人,“大嫂是个多心的,郭家人不来,怕是会觉得咱暗中做了什么。”
青桃有点不高兴,尽管邱婆子强调给郭家送礼和郭寒梅没关系,她觉得不是那样的,问谭青牛,“大嫂性子怎么样,没惹奶不高兴吧。”
谭青牛摸自己后脑勺,“我整天在地里,哪儿知道那些,不过你们走后,大嫂回过娘家几次,因为这事,二婶不太高兴,奶骂二婶了呢。”
“她回娘家干什么?”
“不知道。”
青桃又问他,“我大哥呢?”
“大堂哥就那样啊。”天天关在屋里看书,不怎么露面,谭老头担心他闷出毛病,劝他去地里走走,谭青文板着脸,像谁借了她钱没还似的。
谭青牛不好说谭青文坏话,只道,“没去参加院试,大堂哥心里不痛快。”
“他自己学问不高怪得了谁。”
读书的事儿谭青牛也不懂,但看谭青牛读这么多年书都没出头,跟青桃感慨,“幸好我不读书,要不然真的是要命。”
每天坐在凳子上,屁股怕要长疮。
青桃笑他,“读书有读书的好,你看我爹,考个秀才在镇上教书,不用日晒雨淋就能养家,多轻松。”
“以前也苦过啊。”谭青牛说,“爷常说大伯起早贪黑的读书跟入了魔似的呢。”
谭秀才以前啥样两人都没见过,左右是听谭老头说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家,谭青杏在门口等着,看青桃从村道走来,就把算账的事儿提了提,态度称不上好,比以前强多了。
青桃说,“待会我帮你算算。”
也不走前门了,顺着屋后的巷子进了后门,回自己屋拿了笔跟纸,问谭青杏收绣品的价格,再问她卖绣品的价格,最后刨开来回的车马费。
其中鞋面跟鞋底是赔本的,其他还是挣的,不过所有的加起来也是挣的,她让谭青杏自己拿主意。
“要不跟她们说不收鞋面跟鞋底?”谭青杏道。
郭寒梅也在,望着白纸上自己不认识的字,眉头皱得紧紧的,布庄收绣品是成十收的,比如鞋底,布庄布庄收一双鞋底十五文,十双鞋底只卖得到一百三十文,无故少了二十文。
郭寒梅问,“布庄会不会故意压价。”
这种事情当然存在,不过更多是讨价还价造成的,谭青杏没有经验不会算账,被掌柜忽悠了而已。
青桃解释,“以后去布庄记得仔细问清楚价格,抹零头没问题,但不能每样都把零头给抹了。”
“好。”谭青杏道,“绣品太多我捋不清,不然还是只收元帕得了。”
一样绣品好算价。
青桃道,“绣品都可以收,哪样绣品卖多少钱你心里要有数。”
该怎么做之前青桃就教过谭青杏了,也让谭青杏回家跟着识字算账,她问谭青杏怎么样了。
谭青杏看郭寒梅,声音小了下去,“认得自己名字了。”
“三个字?”
谭青杏点头。
她跟郭寒梅说过识字的事儿,郭寒梅也答应了,但郭寒梅跟李氏分担灶房的活,得空还要做针线,抽不出多少时间教她,而她记性不好,郭寒梅教两边根本记不住。
不过,她说,“我会背《三字经》了。”
谭青河他们天天回家摇头晃脑的背书,她跟着学了几句,为表自己有认真学,特意背了几句给青桃听。
青桃道,“这几句还远远不够。”
“可是大嫂没空。”
郭寒梅笑笑,“是啊,我要洗衣服煮饭喂鸡,还要绣花...”
“不然跟着青槐他们学吧。”
谭青文要读书没空,郭寒梅手里事情也多,谭青槐他们不同,每天回家,他们都要写功课,青谭青杏可以趁机跟他们学,算账也是,夫子布置的算数,谭青杏能跟着做。
谭青杏皱眉,“他们吗?”
“你要是嫌他们闹腾,跟我二哥学吧,我跟我他说。”
谭青武的亲事还是她帮的忙,没道理会拒绝自己,谭青杏道,“成。”
郭寒梅有所担心,“会不会耽误二弟的功课。”
“不会。”
谭青杏笑了。
她是想读书识字的,因为钱栗树喜欢读过书的姑娘,“青桃,明天我能跟你进城吗,手里的绣品能卖了。”
“好。”
两人商量完这件事就去前边帮忙了,几家好几个媳妇走在,她们也就摆碗筷而已,等蒸笼里的肉菜好了,邱婆子让她喊谭老头回家开饭。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说说笑笑进了门。
学堂有厨娘煮饭,谭青武他们带米去就成,是以他们不回来吃饭,几大家子人,男人小孩把院里坐满了,邱婆子跟几个长辈坐在堂屋里,借着舀汤,她把青桃拉到灶间问,“你大嫂娘家人怎么没来?”
青桃吃着碗里鲜嫩的野菜,疑惑,“我也不知道啊,我跟郭大嫂说了的。”
“她就没回你?”
“她家院里有人,我想着他们会来就没多问。”
邱婆子看了眼院里低头扒饭不吭声的郭寒梅,“你走了没多久,我就跟你大嫂说请她娘家的事儿,这会儿也没来人,会不会出事了?”
刚刚她没想起来,端着碗上桌,发现院里空着张桌子才反应过来。
“你跟大牛去村口瞧瞧,我给他们留些饭菜。”
饭菜全部端上桌了,突然端走不太合适,只能跟几个妯娌说说,从她那桌匀点出来。
青桃想想,“成。”
丢下碗,叫着谭青牛就出了门。
郭寒梅瞅了眼两人背影,眼神黑幽幽的,邵氏问她怎么了,她低头说没什么,邵氏也没多想。
村口小路上没人,桃花村那头也没人来,谭青牛舔着嘴唇的油,道,“在桃花村我就怕出现这种情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不我再去趟桃花村?”
桃花村说远也不远,他一路跑的话,没准赶在谭老头他们搁下酒碗前来得及。
青桃垫脚瞅了眼小路,“罢了,是我没考虑周到,我们先回家吃饭,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大堂嫂那边...”
“我跟她说吧。”
郭寒梅倒是客气,反过来安慰青桃,“许是地里活多,我爹娘忙,没事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邵氏坐在旁边的,搭话道,“又不是你的错,你赔罪干什么?快坐着吃饭...”
她觉得这事怪郭寒梅嫂子,青桃传了话,你来不来都跟青桃打声招呼,吃饭吃到中途去村口等人像什么样子,而且郭寒梅态度让她不爽,青桃是做小姑子的,比她做闺女的都勤快...
郭家没来人,吃过饭郭寒梅就回屋了,不像四奶奶家孙媳妇热情帮着洗碗扫地,邵氏心里愈发不喜。
等傍晚谭青槐他们下学回家,跟她说郭家人找他了,说是家里有事来不了,等忙完请他们过去吃饭,邵氏心里更不痛快。
担心他们来得晚没有饭菜吃,邱婆子硬着头皮收了桌上的几碗菜,郭家人不来,让其他几家怎么看邱婆子。
不知道的以为邱婆子抠门舍不得呢。
邵氏跟邱婆子说了这事,邱婆子说,“许是真的忙,罢了,左右是你大伯他们,不会多想。”
邵氏还是不舒服,去后院找郭寒梅。
谭青文坐在窗边读书,郭寒梅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好像在睡觉。
家里请客,青桃跑完腿就跟着收拾,忙了大半个下午,郭寒梅做媳妇的倒是会躲清闲,关起门睡觉...
“寒梅...”邵氏站在门口,脸上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