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倾身跪伏在地上，辛澄坐于高处看下去，正巧还能瞧见小白花泄露的一片春色。
——嗯？
宴厅内，轻歌曼舞，气氛正好，胡知府坐在下面却有些不安宁，不停向那婢女瞪眼。
伏在地上的婢女偏头瞧见了，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老爷经常将重要的客人邀请至此，她做这些事已经习惯了，虽然……虽然这次是女客，但她是不会消极怠工的，凭借自己的技巧，一样能把客人迷得晕晕乎乎。
胡知府瞧见了，差点仰过去。
男人和女人那能一样吗？
不过是女人也好，应该看不出来这是勾引吧。
辛澄碰了碰身边的郡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郡主，她在勾引我。”
郡主瞧也没瞧一眼，专心品尝蟹肉，“别自作多情，对待美食要认真。”
“哦。”
既然郡主这么说，辛澄便道：“你……起来吧。”
“多谢客人。”小白花婢女眼中含泪，看向辛澄，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恩惠。
辛澄继续吃自己的，但旁边有个人一直盯着，这种感觉不太好。
“你在看什么？”辛澄直接问道，“看我还是看蟹？看我的话不必，看蟹的话不给。”
婢女俏脸一红，“客人丰神俊……不花容月貌，天资绝色，令奴家很是倾……很是艳羡呢。”
“哦，这倒是事实，不过你可以离远点看，不要影响我吃饭的状态。”
看看旁边的郡主，多么认真专注，这才是吃饭应该有的态度。
婢女彻底梗住，这话让她怎么接？
她瘫靠在辛澄腿边，“哎呀，奴家的手好疼，一定是刚才伤到了……”
辛澄这回头也没抬，“你走路还需要用手的啊。”
不知怎么，婢女生出一股想打人的感觉，不过她是不会那么容易退却的。
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拎起裙摆，短暂退场。
辛澄吃了有八分饱，腾出了脑子想刚才的那个婢女。
她好像突然被启发到了，心想郡主看不出这种手段，难道……
辛澄自我肯定地点了下头，捏了捏嗓子，身子向旁边歪去，“郡主~人家剪不开这个蟹腿啦~”
郡主眉头一挑，瞟了眼她盘中的蟹壳，取出一只蟹脚，专注地查看，思考后说道：“这东西应该也能拿来做暗器，挺尖的，要不试验一下好了。”
辛澄把歪靠的身体移了回去，声音沉稳正派，“我觉得不必。”
郡主失笑，把蟹脚放回盘中。
歌舞换了几轮，宴席已至后半程，胡知府带领着陪客的家眷向辛澄和公主敬酒，郡主询问了关于民事的几个问题。
那个小白花婢女插空又回到了辛澄身边。
郡主这才看了她一眼。
婢女这回端庄了些，她已经分析清楚了像辛澄这样的人的调性，她道：“奴家听闻客人博学多识，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不待辛澄回话，她紧跟着便道：“正是这里，奴家在看书时有些不懂……”
辛澄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却一下定住了。
婢女心想果然没错，她又加了把劲，“这里这里，客人您看。”
婢女借着献书的名义，又往辛澄身边凑了凑，几乎歪在她的怀里。
辛澄满眼都是那本书——《傲娇郡主爱上我》！
她现在顾不上其他，把书捧在手心，翻看其中的情节。
婢女心中暗喜，表面一本正经问道：“听闻这书很是风靡呢，客人也喜欢？”
“可不是，我都没有买到。”
“那奴家这本送给客人也无妨啊。”
“真的！”辛澄激动地喊了出来，连堂下的知府都望了过来。
还好奏乐声没停，辛澄笑了两下，缓解了尴尬。
她自以为无事，却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辛澄忽然想起这一茬，探着脑袋悄悄望过去，正见到郡主在盯着她。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现在把书藏起来已经太晚了。
“郡主~”
这次不是装腔拿调，而是真实的哀求。
郡主看向辛澄怀中的小白花婢女，眼神半眯了起来。
动物都有感知危险的本能，小白花也有，她几乎是立刻便离开了辛澄的肩膀。
辛澄方才还没有察觉，这会才感觉出胳膊的异样。
郡主朝那本书扬了下下巴，薄唇轻启，“书。”
单就一个字，但压迫力极强，辛澄只好苦兮兮地把书还给婢女，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婢女接了书，真像个遇见大猫的兔子，迅速消失在辛澄依依不舍的视线中。
辛澄还想再与郡主打个商量，只是郡主转头与胡知府说起了政务，完全不理她。
真是过分！
就一本书，至于嘛，人家可是要送给她的！不要钱的！
辛澄也不想理郡主了，一直持续到宴席结束。
上了回王府马车，她知道自己将与那本书再也无缘，心情怏怏。
她靠在车厢一边，离郡主最远的地方，心里默默流泪，“我的心好冷，我的心好凉……”
郡主瞥了她一眼，道：“螃蟹性凉，你那是吃多了，回去喝碗姜汤。”
“不是！”辛澄直起身反驳，“如果现在让我回去找那个婢女拿回书，我一定立马热血沸腾！”
郡主眉头一皱，“你敢。”
辛澄身体又瘫了下去，过了一会，她望着前方的虚空，双手合十，“呜……雪下大人，我对不起你……”
郡主眼神疑惑，“那是什么？”
“那本书的作者，”辛澄捶了捶胸口，“我如此喜爱她的作品，却不能为她花钱，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
郡主拆穿她，“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没钱。”
辛澄大声抗议，“我不允许你质疑我对我最亲爱的作者的喜爱！”
郡主抬手止住辛澄的聒噪，不再多言。
马车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赶着，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晚秋的夜里，寒冷的夜风灌进每个人的口鼻中。
“郡主，到了。”马车停下，赶车的侍卫说道。
辛澄算着这路程不对，向郡主递了个戒备的眼神，先跳下马车查看，果然这里不是王府。
而是，一家书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