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廖谨反复地把刀拔出来,插进去。
“您说,”廖谨开口。
我觉得不行。颜谨道:我们当然能shā • rén,但楚锐情况特殊,我们需要他。而且......好吧,没有而且。探索者原液不一定会要了我们的命,说不定会因祸得福,想开点。
而且,这是他没说出口的,楚锐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地爱着他的人。
只有楚锐,在知道他死了之后会真情实感地落下几滴眼泪。
只有他会。
廖谨不想死,他也不想死后只有虚情假意的谈论。
人活着是一百年的事情,人只会活一百年,再多一点点,余下的时间全部都是死的。
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甚至活不到一百年的短暂光阴去换之后死去的无数年呢?
要是他死了,楚锐会给他带上一捧花吧。
一定会,很用心地准备。
他功利冷血自私虚伪。
他不是良知未泯,只不过如果死了,连一个真心怀念的人都没有,那也很难过。
好吧,他就是舍不得。
廖谨必须承认一直有目的,却把自己完全搭进去的他才是愚蠢的。
廖谨一贯如此,他亲疏分明,在他的世界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楚锐,一种是其他人。
其他人中分为可利用与不可利用,需要杀和不需要杀。
他找了那么多理由归根结底还是舍不得。
楚锐多好啊,暖的像是廖谨在外面见到的太阳。
廖谨笑了起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和楚锐说什么遗言比较好?”
其实如果楚锐出去的话,记忆一定会被消除。
不记得最好了,人间地狱不需要记住。
以后好好活着,别那么看脸。
长得好看的人会不会骗人廖谨不知道,但是廖谨真的会骗人。
他特别会骗人。
所以都忘了吧。
楚锐那样好的人,他应该有很光辉的一生。
他既不该被一个心如蛇蝎的美人骗,也不该为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少年死。
他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廖谨冒了一个险。
他联系了军部。
他不知道军部有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当时时间太紧了,但是这样无疑是一线生机。
对活着的人来说是,对于死人来说不是。
试验时间在明天,廖谨没有那个机会等了。
但是楚锐必须等。
他必须活着出去。
而且就算廖谨没死在实验里,颜静初也不会让他活着的。
颜静初厌恶背叛。
颜静初或许能把他变成个温暖的尸体,和他母亲一样。
啊,不对,那是颜静韫的特权。
像是他的话,应该会被直接打碎脑袋,然后丢出去处理吧。
廖谨过分愉快,还唱着歌。
颜谨陪他唱完了。
廖谨很高兴,颜谨也很高兴。
要是能喝酒的话,他们会举杯庆祝的。
廖谨闭上眼睛,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不能和楚锐道歉。
他不想楚锐觉得他是个伪君子,这一切都是piàn • jú。
这是他最后的自私自利。
他听见声音睁开眼。
楚锐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楚锐眼中弥漫的仿佛是雾气,又或许是眼泪。
廖谨的第一反应就是楚锐知道了。
楚锐闷闷地说:“打扰了。”
廖谨一下盖上被子,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
他笑得开心,“没有。你来找我说话吗?做恶梦了?”
廖谨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如释重负。
他甚至能想象到楚锐的未来。
他必然生活美满,事业有成,他有好的伴侣,他有可爱的孩子。
他的伴侣或许美丽或许俊逸,性格或许安静或许热烈,或许是男或许是女,第二性别也难说,但是楚锐的伴侣必然和他一样光辉光明正常。
这样最好。
廖谨伸手,去碰少年的头发。
十七岁的少年比他高,楚锐微微低头,任由他摸。
楚锐在看见他的笑容之后好像更加难过了。
“怎么了?”廖谨柔声问道。
“没什么。”楚锐道:“就是很无聊,想来找你聊聊天。”
廖谨当然欢迎,他恨不得这一刻时间停止,但他怕他狂热的态度吓到少年,他说:“好啊。”笑得眉眼弯弯。
在这样的微笑下,楚锐的眼泪似乎都要落下来了。
楚锐拿着牛奶,牛奶杯在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