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睁眼,不知道这两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不知道这是什么诡异的状况,心虚得很。
直到后背接触到凉丝丝的空气,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衮袍不知什么时候早被褪去,厚厚的软被早被扯至腰迹。
诶——?这是干什么!
冰冷的指尖撩过脊背,不知在描摹着什么图案,亦或是查验她的伤口。但这种触感,肯定是裴羡。
他稍稍多用了一些力,不知怎么的。她反射地低哼一声,还以为被发现了,但那瞬间的痛楚忽然减轻,裴羡眸光复杂地轻抚着她泛红的肌肤,似乎以为弄疼了她。
“把你知道的,关于她的事,一一给我道来。”他深呼吸了口气,似乎也没有找她算旧账的打算,反倒像是在为她盘算着什么。
“知无不言。”年亚澜从容一笑,应得极快。
叶玫心里咯噔一声,怀疑她逃不掉了。
没想到,年亚澜顿了一会,却幽玄妙莫测地幽道,“尊上可曾想过,天道,会影响人的意志?”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钟,敲在了她心间——
年亚澜主动摆脱了柳依依这个天道命定的真·女主,难道他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是有剧情操控的?
那么,他越是与她有交集,受柳依依的影响就越小,越能摆脱天道的掌控。这不仅证明了原书剧情可以被一定程度的改写,还解释了他与她在坟墓一见时,为什么含义深刻地将她视为他的拯救者。
他最开始靠近她,绝对是因为他发现她不受天道控制的事。
这老贼!
叶玫暗暗咬牙,沉下心仔细听着年亚澜的话。
“我以阵法入道,本身与天道亲和力极高,感悟天道就如喝水一样简单……直到一次出游,偶然遇见了她。
她那时打扮成了一个粗犷的男子,我后来才知道她身份,便觉有趣,不知不觉一路跟随她,偏离了原本的计划路线。
也正是那时,我才意识到,我所谓的‘计划’,似乎并不源于本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走下去的。
我心想我是入魔了?可她不是魔。
我研究天道愈深,愈被天道所迷,甚至有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天道若不再公正,若能影响人的意志,那是不是也可以被称之为,魔?
听闻她的死讯后,我又觉得那些念头都是无稽之谈,但有一天,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又出现了……虽然她不是那张脸,但我第一眼,就笃定是她。”
她暗暗心惊,年亚澜竟如此敏锐,虽有她的影响在,但作为书中人物,能让思维跳出这本书,思考这个世界的本质的人,恐怕不多。
她在神州待了这么多年,和他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天道”就是她最惧怕的剧情收束力,也是她不敢直接与裴羡相认的罪魁祸首。
她……还是挺在意他的死活的。尤其是,不能因为她头铁和天道唱反调,就把他也拖累进来。
其实她很想问问年亚澜,在这里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天道,不怕一道天雷劈下来吗?就像她死的那天世界轨迹大改,天道强行降下重重雷劫削弱裴羡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闷雷声响起,天色顿时黑沉了下去。随之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
那并非电光,而是年亚澜的阵法之力。
“我已研究出了隔绝天道窥视的阵法。”年亚澜看了一眼窗外,“不过,这阵法本身,是天道所不能容的。”
裴羡看了床上的人儿一眼,一时间解了许多疑问。
“本尊也隐隐有所察觉。世下都将天道当成天地规则之力,那日受天罚之时,本尊能感觉到,天道有它自己的意志。甚至是……类似人类的意志。”
“但它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是萦绕在叶玫心里的疑问,天道本想扶持原女主柳依依,但现在柳依依都已经翘辫子了,天道还能怎么办?
反倒是她,飞快步入元婴期,突破得顺风顺水,有点反常。
甚至,她有个大胆的想法——柳依依死后,原本天道留给柳依依的机缘气运什么,就都转移到她身上了!
可是,凭什么呢?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好处的是她,那天道会平白无故让她这个异乡人成为那个幸运儿么?
要不是今天被裴羡提出来,她恐怕还不会好好正视这个问题,可一旦注意到,怀疑的种子便生根发芽。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她遗漏了……
叶玫绞尽脑汁,从她穿书后的一步步开始回忆。
推演下,最初柳依依是天道钦定的主角,而她的穿越打破了神州世界原有的平衡,使得裴羡没能喜欢上柳依依,才招致了天道的制裁。
等等,天道钦定的柳依依,有什么说头?
之前她的思维定势,好像一直把“天道扶持柳依依”视为理所当然,忽略了天道这么做的用意。
如果把这个世界看成一本书,天道就是剧情君,不需要动机,不需要理由,问就是作者钦定。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压根就不是一本书?那本引诱她穿越的书,或许也只是这个修真世界里某种神奇的、能改变人类认知的法器?
有没有可能,自诩知晓原剧情的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果,这就是个真实的世界,那天道绝对不是非柳依依不可,为了达到它神秘的目的,扶持一个柳依依的替代品,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而这个替代品……
怎么看怎么像她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