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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页(2 / 2)

他理了理自己的着装,满不在乎地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起诉沈君兰,既能平息公众怒火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又不会让检方落得怠慢的罪名,不是两全其美吗?”

“梁崇正!”

一声脆响伴随着充满怒气的三个字响彻在宽敞的长廊内。没了夹枪带火的交谈声,本就冰冷的建筑物显得更加寂静。

“崇正意为崇尚正义!这是你跟我说的!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给无辜之人套上莫须有的罪名就是你崇尚的正义吗?”

纪从霖看着眼前侧过脸的男人,掌心火辣辣地疼,连带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

“无辜?”

梁崇正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扭头与他对视:“拜托你现实一点纪大检察官!无论你怎么说,大家都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不管是他们还是我,都认为沈君兰是当之无愧的凶手人选。”

纪从霖嗤笑一声,英俊的脸上丝毫不掩悲哀:“什么时候连凶手也是按照最合适的那个来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样做会害惨多少人?”

“你让一个家庭失去家人,让另外一个家庭恨错人,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这就是你想要的?”

梁崇正无视了他的问题,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

“纪从霖,你想维护那可笑的正义,可以,没人拦着你。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纪从霖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像是在目送一个即将走进深渊的人,只觉深深的无力感不断包围着他,鞭长莫及。

他喊了男人一声,最后警告:

“公检法确实是站在所谓正义的一方去制裁错误。可是你别忘了,法律条规都是死的,人心才是活的。哪怕是极少数的情况,也存在出错的可能。”

前方的身影停了一瞬,在他说完后不作任何反应径直离开,走得极其潇洒,没有一丝犹豫。

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纪从霖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半晌,他下意识看了眼前方的拐角,陡然出声:

“你出来吧。”

简清一愣,完全不知道他是何时发现了自己。她咬了咬牙,迈开步伐,从阴影踏入了阳光之下。

看到是她,纪从霖充满倦色的脸上划过一丝波澜。四目相对,无言的悲哀在两人之间肆意弥漫。

他擅长起诉辩论,却不擅长吵架。方才那一番争辩已经耗尽了他的能力,但可笑的是,仍然起不到一点作用。

“对不起。”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可怜之人,被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法律法规桎梏束缚,却无能为力。

追求正义大半生,不是没有碰到过阻碍,只是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无所适从。那些被人推崇的正义以及使命感,在利益与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经历这一遭,纪从霖恍然明白,一个人的努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随波逐流。

思及此,他望向法庭所在的方向,忠告:

“你记住——”

“虽不能力挽狂澜,也绝不同流合污。”

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

那一场庭审,是简清第一次直观地感受法庭的肃穆与残忍。梁崇正站在公诉人的角度不断抨击被告一方的行为,说得义不容辞,坦坦荡荡。

“我没有shā • rén!”

沈君兰一句发自内心的反抗,被他云淡风轻地倒打一靶:“被告到现在都毫无悔改之意。”

简清漠然地看着法庭上的每一个人,包括坐在旁听席最前方掩面而泣的被害人家属。

其实就和梁崇正说的一样,那些被害人家属以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公众根本不在乎凶手是谁。

他们只是陷于极大的悲痛和恐惧之中,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对象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终结时时活在胆战心惊下的害怕,仅此而已。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判决如下:被告沈君兰犯故意shā • rén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一锤定音之际,简清看到沈君兰骤然失去血色的脸。那双往日泛着温情的眼睛,此刻正绝望地盯着位居高位的审判长。

她看到梁崇正神色复杂地合上手中的证据册,并未见半分诉讼成功的兴奋,反而陷入了一阵说不出的沉默。

愧疚。

他或许愧疚过吧。

但当走出法庭后,媒体的大肆宣扬,公众的称赞以及高升的肯定接踵而至之时,那一点点愧疚也就微不足道了。

“审判长!审判长!”

突如其来的大喊打破了庭审结束后趋于平静的氛围,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被箍着双手的女人情绪激动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审判长!我真的没有shā • rén!我没有!”

耳边是听众窃窃私语的数落声,简清抿唇看着别人口中歇斯底里的女人,鼻尖一酸,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她看到她的嘴唇在蠕动,看到她悲痛欲绝大吼的表情,看到她极力反抗的动作,却唯独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听不见。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简清的脸颊都是湿的,睫毛沾着水珠,在睁眼的那一刹,又有温热夺眶而出。

她猛地坐起身,动静过大,吵醒了一旁本就睡眠浅的纪梵。

他眯了眯眼睛,惺忪地看着她,第一反应便是去牵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简清突然掀开被子下床,不顾地板的寒冷,赤脚跑出了卧室。

纪梵一愣,睡意顷刻间消失殆尽:“简简?”

穿着睡裙的女人粗暴地推开书房的门,快步跑至书桌前。偌大的书桌上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堆着厚厚的资料,看起来凌乱不堪。

她焦急忙慌地翻着那些资料,从一开始的耐心到最后的心慌,白色的纸张歪歪倾斜,最终在她不经意地触碰下,轰然倒塌。

飘散的纸张肆意纷飞,成堆的资料砸在她的脚上。哗啦啦的声音过后,女人的脚边一片混乱,更有锐利的封页划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留下细小的血痕。

简清并未在意,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桌面上的物品,最终落在桌角某处被压了许久的笔记本上。

她仓皇地拿起笔记本,拂了拂上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笔记本是老旧的普通款式,页边已经开始泛黄,写满了时间的沉淀和沧桑。

她翻过前面的字眼,在中间找到了夹在里边的照片。照片上的沈君兰,穿着修身的碎花裙,站在百花齐放的花丛中,笑得比绽放的花朵更加夺目。

女人漂亮秀丽的面容与梦境中的重合在一起,前者是嫣然一笑的幸福,后者是痛哭涕流的绝望。

“简简?”

好似听到了纪梵的声音,简清猛然想起什么,开始迫切地翻看前面的日记。

这是沈君兰执行死刑前,最后一次见面时塞给她的。上边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拼凑在一起便是沈君兰日思夜想想对她说的话。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机会当面告诉她。

简简,今天妈妈见到了院长奶奶。她说你在孤儿院里很乖,最近学习也很用功,还考了第一名,真棒!

简简,妈妈记得之前在商业街,你盯着橱窗内的裙子看了许久,我知道你心里特喜欢,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说。有机会,妈妈一定要给你买回来。我们家简简生得这般漂亮,穿起来肯定好看。

简简,金律师说你最近经常去找他。他夸你懂事,就是下棋怎么也教不会。他说以后想培养你当律师,你喜欢吗?

简简,今天下雪了,是初雪。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院里和小五她们打雪仗,是不是又把他们打哭了?

颤抖的指尖一页一页地翻过,清明的视线逐渐漫上一层水雾,愈发看不清上边的字迹。

简简,明天之后,妈妈就再也不能给你写日记了。没关系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少了个爱你的人。但我们家简简这么乖巧懂事,妈妈一定会和天使求情,让他再给你一个更爱你的人。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眨眼间就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执行死刑当天,沈君兰的最后一篇日记。

看得出来,她有很多话想说,无数次地下笔,却一次又一次地划掉之前写的内容。

只要一想到她无从下手的模样,委屈和酸涩顿时涌上胸腔,刺激着她的眼睛。泪水一滴一滴坠落在褶皱的页面上,晕出了淡淡的水圈,浸湿了之后连带的数页纸。

沈君兰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简短的话。寥寥数字,却是最锋利的武器,摧毁了她的心理防线,刺痛着她的心脏。

简简,妈妈真的好爱你。

“啊———”

简清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痛苦,撕心裂肺地大吼。

难以忽视的痛感顺着血液蔓延开来,一寸寸地侵蚀她的骨髓,传达至躯体的每一根神经。痛至心扉,痛到窒息。

“简简。”

她哭得泣不成声,完全听不进他的呼喊。纪梵失了分寸,看着女生通红的双眼,温柔耗尽,厉声喝道:

“简清你看着我!”

简清茫然无措地望着他,在触及他担忧的神情时愈发的委屈:“怎么办啊纪梵!”

纪梵皱眉,听着她痛不欲生的抽泣声,心里也跟着塌了一方,莫名软得一塌糊涂。他没再追问,毫不犹豫地把人抱进怀里,大手摸着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

被人抱住,简清心中压抑的难过有了宣泄的地方,骤然爆发:“怎么办纪梵!我快记不得她的声音了!”

纪梵一怔:“什么?”

“我记不起妈妈的声音了……怎么办?她写给我的日记都还在,可是我……我就是想不起来她的声音。”

“怎么办啊纪梵,怎么办?!”

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崩溃和难受。心,痛到呼吸困难,痛到喘不过气,痛到只剩绝望。

原来,她还是忘了。

曾经她以为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和事,就是这么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她的记忆储库。

“十六年太长了。”

女生的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低语呢喃,透着明显的易碎感:

“我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的九点准时,咱就评论前30发红包!

写到最后,突然意识到这是很无奈的事实。逝去亲人的声音,我也快想不起来了。一直以为自己能够记得很清楚,可越想越不确定,越想越茫然。原来,我也快忘了,只是不甘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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